仙境崩碎后的黑暗,并非虚无。
那是一种粘稠的、仿佛具有实质的恶意,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试图再次将叶天命的意识拖入更深沉的幻象,或是直接扼杀。
但这一次,叶天命没有再闭眼。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逐渐消散的“叶玄”虚影,也没有去理会周遭扭曲崩坏的景象。她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心灵的眼睛。
不是逃避,而是回归。
回归到灵魂最深处,那片历经万古轮回、生死淬炼、却始终未曾改变的本源之地。那里,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只有一份最纯粹、最炽热、也最坚韧的——
执念。
对哥哥叶玄的执念。
不是幻境中那个完美无缺、温柔似水的“叶玄”。而是那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会饿肚子却把野果让给她的、手掌粗糙却总爱摸她头发的、唱歌走调的、腰间有道浅疤的、最后为了她毫不犹豫转身冲向兽潮的……哥哥。
“哥哥……”她在心中无声地呼唤,不是祈求,不是哭诉,而是确认。
如同在无边暗夜中,点燃第一缕火苗。
心念微动,识海深处那柄暗金色的“心剑”骤然光华大放!但这一次,绽放的并非剑的锋芒,而是从剑身最核心处,那道原本已与寂灭剑意交融的金色守护道纹上,剥离出的一缕纯粹到极致的金焰!
那不是灵力之火,不是魂力之火,而是执念所化,信念所燃的薪火!
金焰初生时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但它出现的瞬间,周遭那粘稠的、充满恶意的黑暗,便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无声的尖啸,向后收缩!
幻境心魔凝聚的最后力量——那些崩坏的仙境碎片、扭曲的阴影、以及“叶玄”消散后残留的蛊惑低语——如同飞蛾扑火般涌向这缕金焰,试图将其扑灭。
金焰摇曳,看似岌岌可危。
但叶天命的心神,却在此刻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绝对平静。
她不再去“想”如何对抗,不再去“分析”幻象真伪,甚至不再刻意去“维持”金焰的燃烧。
她只是沉浸。
沉浸在那份真实的记忆与感觉里。
她“看到”哥哥递来野果时,自己指尖触碰到的、他掌心因常年劳作而生的薄茧,和那一点点温暖的体温。
她“听到”兽潮来临时,哥哥那句“青儿,待在原地别动”的嘱咐里,那强行压抑的颤抖下,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感到”自己抱着染血布条呆坐雨中时,灵魂深处那片死寂的灰白中,唯一不肯熄灭的、名为“找到他”的微光。
她“闻到”在隐雾山洞穴中,哥哥(幻境)哼唱走调歌谣时(虽然那是假的,但记忆中的感觉是真的),那种令人安心的、混合着阳光与草木气息的味道。
每一个细节,都微不足道。但无数这样的细节汇聚起来,便构成了“叶玄”在她生命中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烙印。
这些烙印,与眼前这虚假的、完美的、却空洞的幻象,格格不入。
信。
不是相信幻象,而是相信自己的记忆,相信自己的感受,相信那份跨越生死轮回、早已融入灵魂血脉的羁绊,真实不虚。
随着这份“信”的确立,那缕摇曳的金色薪火,骤然稳定下来。
然后,开始燃烧。
不是燃烧外物,而是燃烧她自身因这份执念而产生的、所有的迷茫、软弱、彷徨、对虚假温暖的渴望、以及对重逢可能无望的深层恐惧!
这些负面情绪,才是心魔最好的食粮,也是腐蚀她剑心的毒药。
此刻,在执念薪火的灼烧下,它们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霜雪,迅速消融、蒸发!
嗤——!
识海中仿佛响起虚幻的灼烧声。每一点情绪杂质被焚尽,那金焰便壮大一分,光芒便炽热一分。而周遭的恶意黑暗,便如同被滚烫烙铁触及的油脂,剧烈沸腾、后退,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形尖啸。
心魔惊恐地发现,它无法再通过恐惧或温情来撼动这个人类女子的心神了。她将自己最深的执念,化为了最坚固的盾与最灼热的火,反过来焚烧一切虚妄!
“不——!这不可能!执念深重者,最易为心魔所乘!你应当沉沦!应当崩溃!”黑暗深处传来心魔扭曲而充满不甘的意念咆哮。
叶天命依旧闭着心灵的双眼,对此置若罔闻。她的全部意识,都沉浸在那种“薪火燃尽杂质,照见本心真如”的玄妙状态中。
金焰越烧越旺,颜色从淡金逐渐转为璀璨的金红。光芒所及之处,粘稠的黑暗节节败退,被彻底驱散、净化。那些试图反扑的幻象碎片,一触即金焰,便如气泡般“噗”地湮灭,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
而识海中央那柄“心剑”,在这执念薪火的持续淬炼下,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剑身之上,原本交融的暗金色泽开始剥离、重组。代表寂灭的灰白剑意,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精铁,在金焰的灼烧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褪去了最后一丝因过度凝练而可能产生的“死板”与“僵化”,变得更加灵动、纯粹,真正达到了“寂灭归无,却蕴含一丝向死而生可能”的微妙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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