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很深,入口隐蔽在一丛虬结的、散发着淡苦气味的藤蔓之后。洞内空间不算宽敞,但足够一人容身,干燥的落叶铺了厚厚一层,散发着草木腐朽后特有的、略带甜腥的泥土气息。
叶天命几乎是拖着身子爬进来的。
与雷火枭一战的最后爆发,燃血秘术带来的虚弱感此刻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她。每移动一寸,全身的骨骼都像是散了架般嘎吱作响;那些被简单包扎的伤口在摩擦中重新渗出血来,将素色的布条浸染得斑驳暗红。
她背靠着冰冷的树洞内壁,缓缓滑坐下来,重重地喘息。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从藤蔓缝隙间漏进的几缕苍白天光,勉强勾勒出她轮廓的剪影。
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等那阵令人眼前发黑的眩晕感稍稍退去,叶天命才艰难地抬起手,开始处理身上最严重的几处伤势。
左肩的燎伤最为触目惊心。雷火枭的火焰并非凡火,带着一股阴损的灼蚀之力,即使火焰已熄,皮肉焦黑翻卷的伤口边缘,依旧残留着一丝丝顽固的、试图往血肉深处钻的炽热能量。她咬紧牙关,用还算完好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寂灭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边缘。
“嗤……”
细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音响起。寂灭之力与那股残留的火焰能量接触,相互湮灭,带来一阵更加尖锐的刺痛。叶天命的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但她眼神沉静,手指稳如磐石,一点点地将那些炽热能量剥离、驱散。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等到左肩伤口的异种能量被彻底清除时,她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接着是右侧肋下的三道爪痕。这是雷火枭濒死反扑时留下的,深可见骨,险些伤及内脏。伤口处皮肉外翻,血迹虽已凝结,但边缘有些红肿发烫,已有轻微感染的迹象。她解下染血的布条,从怀中取出一个粗糙的小木盒,里面是她之前在森林中采集并简单炮制的止血消炎草药的糊状物。草药气味刺鼻,颜色青黑。她用一片洗净的宽大树叶做衬,挖出药膏,忍着剧痛,均匀地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清凉中带着刺痛麻痒的感觉传来,让她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重新包扎时,每缠绕一圈布条,都需用上不小的力气才能确保不会松脱,牵扯得伤口一阵阵抽搐般的疼。
最后是身上其余各处或深或浅的划伤、灼伤、撞伤。她像是对待一件亟待修复的精密器物,冷静而细致地逐一检查、清理、上药、包扎。有些在背部的伤口自己难以触及,她便反手摸索着处理,动作难免笨拙,好几次碰到痛处,让她闷哼出声,但始终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当所有伤口处理完毕,她整个人几乎虚脱,靠坐在那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树洞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味。她闭着眼,急促的呼吸缓缓平复,只余下伤口处传来的、绵延不绝的钝痛与灼痛,如同背景音般提醒着她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惨烈的搏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勉强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臂、肋下、肩头。素色的布条下,是纵横交错的伤痕。这些,是她与这片残酷世界搏斗留下的印记,是她从那个只会躲在哥哥身后哭泣的小女孩,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证明。
不是耻辱,是勋章。
每一道伤,都意味着一次生死边缘的徘徊,一次对力量与技巧的领悟,一次向着“找到哥哥”这个目标更近一步的跋涉。
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轻轻拂过左肩包扎处粗糙的布结,眼神平静无波,深处却有一簇火焰在静静燃烧。痛吗?当然痛。但比起失去哥哥时那种灵魂都被抽空的、冰冷死寂的痛,这些皮肉之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又……近了一点吧,哥哥。”她对着昏暗的树洞,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呢喃。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着。
歇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感觉恢复了一丝力气,腹中也传来了强烈的饥饿感。叶天命挣扎着起身,拨开洞口的藤蔓,谨慎地向外观察了片刻。确认附近没有强大的遗种气息后,她才慢慢挪出树洞。
外面天色已近黄昏。她不敢远离,在树洞附近寻了些干燥的树枝和枯叶,又在一处低洼的石头坑里发现了一点残存的、相对干净的雨水。她用随身携带的一个破损了半边、却仍能盛水的厚实叶片,小心地将雨水舀起备用。
回到树洞附近相对隐蔽的角落,她再次用燧石生起一小堆篝火。火焰燃起,橘黄的光芒跳跃着,驱散了傍晚的微寒,也映亮了她苍白却坚毅的侧脸。
她从雷火枭尸身上割下的几块兽肉还带着,用削尖的树枝串好,架在火上慢慢转动炙烤。油脂在火焰的舔舐下滋滋作响,化作细小的油珠滴落火中,激起更旺的火苗。诱人的肉香逐渐弥漫开来,勾动着胃袋的蠕动。
她烤得很耐心,不时翻动,确保受热均匀。直到兽肉外皮烤得金黄微焦,内里的血色完全褪去,她才将肉串取下,放在一片干净的大叶子上稍微晾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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