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行道，吾心所向 第6章 叶玄诀别，染血布条

墙壁轰然破开的大洞，如同地狱敞开的入口。烟尘弥漫中，那颗狰狞的狼头带着腥臭的狂风，赤红的瞳孔死死锁定床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涎水如黏稠的丝线，从交错的獠牙间垂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凝固。

“青儿！！！”

叶玄的嘶吼声破裂而出，带着无尽的惊怒与决绝。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一切念头。握着石斧的手臂肌肉贲张，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朝着那颗试图钻进来的狼头猛劈过去！

“噗嗤！”

石斧的尖端狠狠地凿进了恐狼的眼窝旁边，深可见骨。温热的、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溅了叶玄满头满脸。那恐狼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嚎叫，猛地甩头，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叶玄连人带斧甩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另一面的土墙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哥哥！”叶青儿看到哥哥受伤，惊恐地尖叫出声，下意识地就要从床上跳下来。

“别动！”叶玄强忍着剧痛，厉声阻止，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知道，这一击并未致命，反而彻底激怒了这头畜生。

果然，那受伤的恐狼更加疯狂，用头猛撞破损的墙壁，碎石纷飞，窟窿不断扩大，整个土屋都在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坍塌。而与此同时，正门处传来的撞击声也达到了顶峰！

“咔嚓——轰！”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连同后面抵着的桌子，在数头凶兽的合力撞击下，终于彻底爆裂开来！木屑四溅中，几头体型稍小、却更加敏捷迅勐的影豹，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嗜血的目光，窜了进来！

前门，侧墙，同时失守！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叶玄的心上。土屋已不再是庇护所，而是变成了死亡的陷阱。

电光火石之间，叶玄的目光如同最锐利的刀子，瞬间扫过整个绝境。侧墙的窟窿外，兽潮的主力尚未完全覆盖，隐约能看到一条通向村落后方、相对稀疏的路径！而正门涌入的影豹，距离床上的青儿只有几步之遥！

没有时间了！没有第二条路了！

“青儿！这边！快跑！！”

叶玄发出了一声近乎咆哮的嘶吼，声音因为绝望和用力而完全变了调。他不再试图抵抗正门进来的影豹，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墙壁的破洞，主动迎向了那头正要彻底钻进来的、更加危险的恐狼！

他要用自己，作为最后的诱饵，为妹妹引开所有致命的威胁，为她争取那唯一一线渺茫的生机！

在冲到破洞前的最后一瞬，他猛地回头，目光穿越了弥漫的烟尘与扑来的兽影，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叶青儿一眼。

那一眼，复杂到了极致。有不舍，如同剥离骨血般的剧痛；有决绝，义无反顾地奔赴死亡；有愧疚，未能完成守护的承诺；更有无尽的、化不开的温柔与叮嘱——活下去！青儿，一定要活下去！

叶青儿被哥哥那一眼看得灵魂都在颤抖，那其中蕴含的情感太过沉重，几乎要将她小小的身躯压垮。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凭借着哥哥最后的指令，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踉踉跄跄地从床上滚下来，朝着那个破洞，朝着哥哥的方向跑去。

而叶玄，已经转回了头，面对着那头彻底钻进来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恐狼，以及它身后那片如同黑色潮水般的毁灭洪流。他的脸上，再无半分犹豫与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与敌偕亡的疯狂！

他没有再用石斧，而是张开双臂，发出了此生最后一声挑战般的、撕裂长空的怒吼，主动扑向了那头恐狼，扑向了洞外那无尽的兽潮！

“来啊——！！！”

他的身影，瞬间被恐狼庞大的身躯和洞外涌来的更多黑暗所吞没。只有几声短促而激烈的搏斗声，以及骨骼碎裂的闷响传来，随即戛然而止。

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刚刚跑到洞口的叶青儿脸上。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哥哥消失的方向，看着那片只剩下疯狂兽影和浓郁血腥的黑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一头从正门窜进来的影豹，注意到了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后腿蹬地，化作一道黑线，凌空扑来！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叶青儿后背的刹那——

“嗤！”

一片染着暗红色血迹、边缘参差不齐的灰色粗布布条，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叶玄消失的那片黑暗中飘飞而出，轻轻地，恰好落在了叶青儿下意识抬起的手上。

布条还带着哥哥身体的余温，那上面浸染的，是叶玄的血。

仿佛触动了某个神秘的开关，那两头扑向叶青儿的影豹，以及其他几头注意到她的凶兽，它们的目光瞬间被叶玄消失的方向、被那更浓烈的血腥气和依旧在回荡的怒吼声所吸引。相比这个渺小、似乎毫无威胁的小女孩，那个敢于挑战、并散发着最后生命能量的“大猎物”，显然更具吸引力。

兽群嘶吼着，践踏过土屋的废墟，如同洪流绕过礁石，汹涌地追随着叶玄留下的最后气息，向着村落深处奔腾而去。

叶青儿，被遗弃在了破碎的墙角，奇迹般地暂时安全了。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知，感觉不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听不到耳边震耳欲聋的兽吼与村落彻底覆灭的轰鸣，也闻不到那充斥天地间的浓烈血腥。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掌心那片轻飘飘的、却重若山岳的染血布条，以及哥哥回头时，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最后的一眼。

冰冷的雨水，不知何时开始从天穹那道狰狞的裂痕中飘洒而下，混合着空气中的血沫与尘土，落在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小脸上，冰冷刺骨。

她紧紧地，紧紧地攥住了那片布条，仿佛攥住了哥哥最后的存在。小小的身影在废墟与雨水中，僵硬得如同一尊失去灵魂的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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