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行道，吾心所向 第16章 风雨来袭岩洞暂栖

篝火的余尽尚存一丝温意，黎明的灰白光晕刚刚浸染东方的天际线，荒原便毫无征兆地撕下了它昨日还算温和的假面。

起初，只是风变得急躁起来，卷着沙砾，抽打在岩石上，发出噼啪的脆响。天空那原本就不甚明亮的晨光，迅速被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吞噬。空气变得沉闷而潮湿，带着一股土腥和雨前特有的寒意。

叶青儿几乎是立刻就惊醒了。并非被声音吵醒，而是那股弥漫在天地间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低气压，以及皮肤上骤然升起的凉意，将她从半冥想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她倏地睁开眼，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她迅速起身，用脚将地上那堆早已熄灭、只剩些许余温的柴火灰烬彻底踩散、掩埋，不留任何痕迹。然后，她麻利地将所剩无几的肉干和水囊塞进行囊，紧紧绑在身上。

就在她做完这一切的片刻之后——

“轰隆！！！”

一声沉闷的惊雷，如同巨神在云端敲响了战鼓，震得脚下的土地都仿佛在微微颤抖。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缓冲地、勐烈地砸落下来，起初是稀疏的几点，瞬间便连成了铺天盖地的雨幕，伴随着更加狂野的、鬼哭神嚎般的风声。

这不是细雨，是倾盆暴雨！

雨水冰冷刺骨，打在脸上生疼。视线在瞬间变得模湖一片，四周只剩下白茫茫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雨声、风声、雷声。

叶青儿瘦小的身影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彻底淋透。单薄的粗布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汲取着她体内本就有限的热量。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往下流淌，迷住了眼睛，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必须立刻找到躲避的地方！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努力在狂暴的雨幕中辨识方向。原本就崎区难行的荒原，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更加泥泞湿滑，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裸露的岩石变得滑不留手，低洼处迅速汇聚起浑浊的急流。

她记得昨天寻找过夜地点时，似乎瞥见北面有一片隆起的地势，那里或许有可供容身的岩壁或洞穴。

没有丝毫犹豫，她顶着几乎要将她掀翻的狂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艰难跋涉。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寒冷让她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行道剑在此刻成了她探路和保持平衡的拄杖，每一次插入泥泞，都让她能稳住身形，避免被湍急的水流冲倒。

好几次，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泥浆瞬间裹满了她的全身，狼狈不堪。但她总是立刻咬着牙，用剑支撑着，顽强地爬起来，继续向前。那双灰色的眼眸在雨水中依旧锐利，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机。

哥哥说过，在荒野，有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比凶勐的野兽更能致命。

她不能死在这里。

不知道在风雨中挣扎了多久，就在她感觉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四肢开始僵硬发麻的时候，前方雨幕的朦胧轮廓中，出现了一道深灰色的阴影——那是一面陡峭的岩壁，而在岩壁的底部，赫然有一个黑黢黢的、约半人高的洞口！

希望之光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踉跄着冲到洞口。她没有立刻钻进去，而是谨慎地停在洞口外侧，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洞内的动静，同时鼻子用力嗅了嗅。

除了雨水和岩石的潮湿气味，没有野兽的腥臊，也没有其他异常的气息。洞口附近也没有新鲜的粪便或爪印。

暂时安全。

她这才矮身，钻进了岩洞。

洞内空间不大，仅能容纳三五人并肩，但干燥异常，与外面的狂风暴雨形成了天壤之别。洞顶很高，没有渗水的迹象。最重要的是，这里能隔绝那令人绝望的风雨和寒冷。

一进入洞内，外界震耳欲聋的噪音顿时减弱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回响。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袭来，她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寒颤。她放下行囊和剑，双手抱住膝盖，试图汲取一点微薄的温暖，但效果甚微。牙齿磕碰的声音在狭小的洞穴里清晰可闻。

不能这样下去。

她强迫自己行动起来。首先，她解下行囊，仔细检查。幸好，用来包裹肉干和水囊的兽皮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防水作用，里面的东西只是略微潮湿，并未被雨水完全浸坏。这让她松了口气。

接着，她开始费力地脱下身上那件湿透沉甸、几乎能拧出水的粗布外衣。冰冷黏湿的布料剥离皮肤时，带走了一丝可怜的温度，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将湿衣服用力拧干，然后铺在洞口内侧一块相对干净、通风的石头上，希望能借助洞内微弱的空气流动让它干得快一些。

身上只剩下一件同样湿透的、更单薄的里衣。寒冷如同无数细针，刺入她的骨髓。她蜷缩在洞穴最深处、最干燥的角落，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身体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洞外，暴雨依旧滂沱，雷声隆隆，仿佛要将这片荒原彻底洗涤、重塑。

洞内，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如同被风雨摧残后侥幸找到一片树叶遮蔽的雏鸟。

孤独，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她听着洞外的风雨声，那声音隔绝了世界，也放大了她内心的寂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片染血的布条依旧被她用最干燥的软皮仔细包裹，贴身收藏，这是她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然后，她的手握住了身旁冰凉的剑柄。行道剑的冰冷，此刻反而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定。至少，她不是一无所有。

她还有必须走下去的路，还有必须找到的人。

风雨终会停歇。

而她，只需要在这暂时的庇护所里，忍耐，等待，积蓄力量。等待雨过天晴，再次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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