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外停了几息,又渐渐远去。我背贴着冰冷的石壁,一动不动。那两人离开后,通道里恢复了死寂,只有岩顶渗下的水珠,一下一下砸在生锈的铁皮槽里,声音轻得让人心头发毛。
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皱巴巴的图纸。戌时换岗,轮值三人。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等。
我轻轻推开藏身的小屋木门,侧身贴着右侧岩壁往回挪。左拐进入主通道的瞬间,一队死士正列队走来,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的间隔分秒不差。我迅速缩回拐角的阴影凹处,垂手低头,屏住呼吸。他们像没有生命的傀儡般经过,黑袍拂过地面,没人朝我瞥一眼。等最后一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队伍停在一道厚重的铁门前。门框两侧各嵌着一面青铜盘,盘面刻满扭曲的纹路,像蠕动的血管。带队死士抬起手臂,掌心向外,按上左侧铜盘。一道红光扫过他的掌纹,门锁发出沉闷的“咔哒”声,缓缓向内开启。
我混在队尾跟进。门后是一条更宽阔的通道,地面铺着黝黑的石块,泛着幽暗的光。墙壁上每隔十步悬着一盏油灯,火苗竟是青色的,纹丝不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药草和金属混合的怪味。
通道尽头分出三条岔路。队伍转向中间那条,我却趁前面人影交错遮挡的瞬间,闪身滑进左侧狭窄的暗道。这里没有灯,只有高处通风口漏下的一点微光。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发出极轻的“咯”声。我立刻定住,心中默数十息,确认没有引起注意,才继续潜行。
前方出现一扇半掩的木门,门缝里透出阴冷的光。我贴近,从缝隙向里窥视。
是个库房。
四壁靠墙立满了兵器架,上面陈列着刀、戟、短矛,大多蒙着黑布。房间中央有个石砌高台,台上立着几柄长刀,刀鞘漆黑,刀柄缠绕着暗黄的青铜丝。最中间那一把,刀鞘上清晰刻着两道对称的纹路,一左一右,如同两把交叉的利刃。
张家双刃。
我盯着那纹样,指尖骤然一烫。体内的麒麟血似乎躁动了一下,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往手臂上爬。这不是警示,更像是……共鸣。
我轻轻推开门,闪身入内。门后有道浅窄的排水沟,我矮身蹲下,沿着沟边向高台移动。库房里空无一人,但墙角有个青铜盘,连接着细如发丝的金属线通向天花板——是警报机关。必须避开地面可能存在的触发点。
靠近高台时,我伸手探向最近兵器架的底座。发丘指触及冰冷的石头,没有异样。再向前,指尖距那柄双刃刀只剩半寸。
血液中的灼热感更强烈了。
我屏住呼吸,用指甲极轻地刮过刀柄。
刹那间,眼前一黑。破碎的画面闪过:一个身着古袍的男人跪在巨大的石门前,双手各执一刃,刀尖深深插入地面。鲜血从他掌心涌出,渗进石缝,地面随之浮现出锁链状的纹路,一圈圈缠绕住门缝。他抬起头,面容模糊,但脖颈上清晰的麒麟纹身与我同源。
幻象戛然而止。
我收回手,心跳平稳。这刀并非真品,但曾被张家人以血脉之力祭炼过,残留着古老仪式的痕迹。
正欲进一步探查,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节奏不同于死士的整齐划一。来人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像是刻意控制着落脚的轻重。
我立即缩身,钻入高台下方狭窄的夹层。那里原本堆放的木箱已被清空,只留下一条不足三十公分高的空隙。我蜷缩进去,运用缩骨功,将身体压得扁平,紧贴地面。
门开了。
一个穿着灰袍的人走进来,手持一面青铜令盘。他未戴面具,脸上一条狰狞的疤痕从耳根直划到嘴角。他走到高台前,将令盘放下,然后伸手,缓缓抚过那柄双刃刀的刀鞘。
“仿刃已备齐七具。”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只待主刃归位。”
我眼皮都未眨一下。
他转过身,面向墙壁,声音压得更低,几不可闻:“真正的‘守’与‘开’,还在他手里……张怀礼大人等的,就是那一对。”
库房内寂静了数秒。
他又喃喃道:“双刃合鸣之时,门自开。血脉不纯者,触之即焚。可笑那些支派,还以为只是传说。”
说完,他拿起令盘,转身走向门口。
经过高台时,他脚步微顿,回头瞥了一眼那柄刀,目光似乎扫过我藏身的黑暗角落。我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停滞在肺腑。
他最终走了出去,门被关上,锁扣落下。
我依旧蜷缩在夹层里,静候了足足三分钟。确认外面再无任何动静,才缓缓舒展身体。骨节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逐一复位。
双刃是真的。
但它们不是武器,而是钥匙。守门一脉执掌“守”刃,开门一脉执掌“开”刃。双刃合一,才能启动那扇“门”。而张怀礼,显然已经掌握了真正的双刃——或者,至少知道它们的下落。
难怪他要抓张雪刃。她族纹被刺穿,血脉被强行激发,就是为了让她成为能够匹配并操控双刃的工具。她本身,并非目标,只是钥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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