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青铜牌在幽绿火光下泛着冷光,那截焦黑的绳子还在微微晃动。我站在石室中央,没动。
肩上的伤口像是被冻住的血管里插了根铁丝,又胀又麻。低头看去,左肩渗出的血已经发黑,黏腻地沾在布条边缘。刚才那块蜂窝状的黑石还攥在掌心,一接触皮肤就让整条胳膊发麻。
我把石头放在石桌上,刻意离那卷皮纸远了些。手指刚离开,胸口的麒麟血突然翻涌,从心口一路烧到脖颈。不是温热,是刺痛,像有无数根针顺着血脉往骨头里扎。我靠墙站稳,放缓呼吸,等待这阵刺痛过去。
几秒钟后,血脉平稳下来。我看向那块石头——它表面的孔洞似乎比刚才更深了,像是吸饱了什么。
我重新拿起它,贴向伤口。
青紫色的淤痕猛地抽搐,仿佛皮下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血液立刻变暗,在皮肤表面凝结成一层油膜。体内的麒麟血轰然涌出,在经脉里与那股阴冷气息对撞。能感觉到,两边都在消耗,但我的血撑得更久。
这就是箭上的毒源。
松开手,黑石落回桌面。指尖沾了点自己的血,我用发丘指在石头表面的刻痕上抹过。
脑子里嗡的一声。
画面断断续续浮现:一座石殿,四角立着铜鼎,中间摆着同样的黑石。一个穿旧式长袍的男人跪在地上,手握三棱箭,正将石头碾成粉末洒进碗中。他嘴唇开合,声音模糊,但最后几个字清晰传入耳中:
“……箭淬此石,可蚀纯血……唯‘守’刃可解……”
画面碎裂。
收回手指,额头渗出冷汗。这段记忆来自某位张家前辈,年代至少在五十年前。他们早就知道这种石头能对付守门人,而且只有双刃中的“守”才能破解。
灰袍人不是临时起意,他们是照着古老的方法一步步来的。
环顾石室,角落那堆麻袋还敞着口,里面全是这种黑石。看数量,不止用于制箭,更像是在囤积。而桌上地图标出的坐标——北纬四十三度,冰河裂口——正是九个标记点之一。
九处“门”址。
盯着那行红笔圈出的字,线索渐渐清晰:他们在各地埋下这种石头,制造阴气节点。等九处连成一线,再用某种方式激活。而激活的关键……
是我的血。
所以那一箭不是为了取我性命,是为了取样。他们要确认麒麟血对阴髓石的反应强度,好调整布置。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但有节奏。不是一个人,是两三个,踩在冰道上,正往这边来。
我压下杂念,将桌上的黑石扫进衣兜,只留一块在原地。然后退到石室后方,贴着墙根蹲下。那里有道塌陷的拱门,通向一条低矮的通道,刚好容人爬行。
刚藏好,外面就走进两个人影。
灰袍死士。
他们背着木箱,径直走向角落的麻袋,开始装填黑石。动作熟练,像是常干这活。其中一人解开兜帽,露出半张脸,颧骨高耸,嘴唇发紫,像是长期接触这石头的后遗症。
“这批要运去东面。”拿箱子的人说,“头领说,那边的地脉最弱,最容易扎根。”
“可这东西越来越难采了。”另一个人擦着手,“上次挖出来的,三分之一都碎成了粉,根本用不了。”
“所以才要加紧。只要九处都埋稳,剩下的事就简单了。”
他们继续搬运。箱盖开着,我看见里面垫了层油布,上面画着和青铜牌一样的编号——也是“七”。
“你说,真能成吗?”搬石头的人忽然低声问,“听说三十年前试过一次,结果反噬,整个小队全变成了青铜尸。”
“这次不一样。”另一人冷笑,“以前缺钥匙。现在钥匙就在我们手上。”
“你是说那个纯血?”
“不然呢?没有他的血做引子,阴髓石再强也打不开主‘门”。但只要他在九阵完成时靠近长白山,封印自己就会松动。到时候,不需要他同意,血也会自动响应。”
“可他要是不来呢?”
“他会来的。”那人把最后一块石头塞进箱,“守门人天生就被‘门’牵着走。月圆之夜,封印波动,他就算想逃,血脉也会带他回去。我们只要等。”
两人说完,合上箱盖,扛起就走。
我趴在拱门后的冰地上,一动不动。
待他们走远,我才慢慢坐起。肩上的伤已经不只是胀痛,整条胳膊都沉得抬不起来。刚才那段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
九处阴髓石为阵,以我之血为引,撬动主“门”。
这不是简单的复仇或夺权,是系统性的重启。他们要把整个封印体系反过来用,把我变成开启“门”的工具。
摸了摸脖子,那里还在发烫。麒麟血没有停歇,一直在提醒危险临近。
但我现在不能退。
从怀里掏出那块灰布残片,放在掌心。指尖划破皮肤,血滴上去,布料微微颤动,指向石室背后的暗道——灰袍死士就是从那儿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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