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内壁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节律性的敲击,从地底深处传来。我贴着残骸内侧,指尖抵住那道与青铜牌背面一致的刻痕,血顺着袖口滑落,在青铜表面凝成一小颗珠子,缓缓滚入纹路缝隙。
它被吸收了。
几乎同时,头顶那块松动的石砖猛地一颤,灰尘簌簌而下。我屏息缩身,脊椎压至极限,整个人嵌进尸煞胸腔的空隙里。一道暗影从裂缝上方掠过,无声无息,却带起一阵腥冷的风。
我没有动。
片刻后,那股压迫感退去。我缓缓抽出右手,将人皮地图残片塞进衣袋,左手撑住甲胄边缘,悄然爬出。左臂伤口早已撕裂,血浸透了半边衣袖,但麒麟血的热度正慢慢回升,像是一条细线在血管里游走,牵引着某种方向。
我站起身,脚步轻得如同踩在雪上。盗团已走远,焦土中只留下几滴未干的血迹和一枚卡在墙缝的翡翠戒指。我没看它,径直走向墙角那道被震开的缝隙——里面空了,地图已被取走,但砖面残留的指痕告诉我,那人翻找得很急。
我低头,发丘指轻轻抚过地面。一丝极淡的气息浮起:陈年香灰、铁锈,还有一缕熟悉的族纹封印味。这味道我在长白山见过,是支脉祭祖时用来镇魂的引香。
循着气息,我出了密道。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出灰白,林间空地上,一座老宅静静矗立。檐角塌了一半,门扉斜挂在框上,门楣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张”字,边缘被苔藓侵蚀,但仍能看出族徽的轮廓。
我走近,袖口银线微微发烫。发丘指触上门框的瞬间,一股寒意顺指尖窜上脊背——这里有封印,但不是完整的阵法,更像是被人强行中断后留下的残迹。
推门进去。
正厅积满灰尘,家具东倒西歪,墙上挂着一面铜镜,镜面蒙尘,却莫名映出微光。我站在门口,麒麟血突然灼热起来,不是警兆,而是共鸣,仿佛体内某段沉睡的记忆被唤醒。
我迈步向前。
脚刚落地,铜镜骤然亮起。
波纹荡漾,镜面如水。两个人站在其中,动作却与我不同。
左侧那个面容平静,手中握着一柄古刀,刀身刻“守”字,刀尖抵地。他看着我,嘴角轻轻扬起,像是认出了什么。
右侧那个猛然抬手,刀锋劈下——那是“开”刃,形制与黑金古刀相似,却更窄更利,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我本能拔刀。
“铛!”
双刀相撞,火花四溅。冲击力震得我虎口发麻,可更让我心沉的是刀身映出的脸——不是我,也不是镜中人,而是张远山,他眼眶深陷,嘴角扭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后退半步,黑金古刀横于胸前。
镜中的两个我却没有停下。左侧持“守”刃者缓缓抬起刀,刀尖指向我;右侧持“开”刃者已再次扑来,刀光如电。
我闪身避让,右肩擦过刀锋,冲锋衣裂开一道口子。这不是幻觉,他们的攻击有实体,力量也真实。我再退一步,靠住一根柱子,呼吸放慢,瞳孔微缩。
不对。
我低头看手中的黑金古刀,刀面映出的厅堂一切如常,铜镜完好,无人站立其前。可现实中,那两道影子仍在逼近,一左一右,包抄而来。
他们不是从镜子里出来的。
他们是凭空出现的。
我忽然明白——这不是外力所为,是血脉在回应此地的封印残迹。这面铜镜,是通魂器,只有纯血守门人靠近才会激活。而镜中双影,是初代守门人分裂灵魂的投影,是我体内尚未觉醒的记忆碎片。
我抬起左手,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刀身。
麒麟血渗入纹路,黑金古刀泛起一层微光。刀光扫过,左侧影子动作迟滞了一瞬,右侧的攻势却更猛,一刀横斩,逼得我翻身跃开。
就在这刹那,刀锋再次相撞,脑中闪过画面:血池,青铜门,一个孩童蜷缩在角落,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开门吧……你本该是‘开’的那一半!”
我咬牙,压下杂念。
他们能预判我的动作,是因为他们就是我。我的习惯,我的节奏,我的招式,全都被复制。要想破局,就不能再防守。
我突然收刀,转身,反手一刀劈向铜镜!
刀锋未至,镜面已剧烈波动,像是感知到了威胁。左侧影子发出一声低吼,疾冲而来,试图阻挡。我侧身,任他刀锋划过肩膀,硬生生承受这一击,只为让出角度。
黑金古刀重重劈在镜面上。
“轰!”
镜面炸裂,碎片四散,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脸——有我,有张远山,有幼年的自己,还有一个穿着守门人长袍的双生子,手持双刃,静静注视着我。
碎片落地的瞬间,两个影子也开始崩解。左侧那个临消散前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动,没出声,但我知道他说了什么。
“回来。”
右侧的那个则怒吼着扑来,刀锋直刺我心口。我抬刀格挡,最后一击对撞,他的身体碎成光点,散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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