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从下面传来。
我站在冰壁前没动,右手还贴在那幅刻图上。指尖下的石面已经不震了,但刚才读到的东西还在脑子里转。那些字不是写出来的,是一笔一笔凿进去的,深得能卡住指甲。我收回手,血留在了刻痕里,颜色慢慢变暗。
头顶那个“门”字已经裂开,分成两半悬在空中,中间的缝隙透出光。光不亮,像是从井底照上来的,照不到人身上,只映着冰壁。我盯着它看了几秒,转身走向右煞倒下的地方。
碎冰散了一地,青铜片混在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翻过一遍。刚才那一爆不该这么整齐。我蹲下,用刀尖拨开一块冰壳,底下露出半截指骨,上面缠着符纸,烧得只剩边角。这种纸我在支派地宫见过,是用来封尸煞神识的。
我没再翻。
站起来时,左手按了下腰侧。伤口还在,没裂,可走路的时候会抽一下。我走到冰壁前,抬起右手,食中二指并拢,重新贴上去。发丘指碰到族纹凸起的瞬间,血又热了。
这一次不是浮在血管里,是往骨头缝里钻。
冰层开始剥落。
不是整块掉下来,是一层一层往下揭,像撕旧墙皮。第一层是霜,第二层是黑垢,第三层露出了红字。字是朱砂混着血写的,笔画歪斜,写着“守门者死于亲兄之手”。我认得这个笔迹,和家书上的一样。
再往下推,冰壳裂得更快。
画面出来了。
一对年轻人站在祭坛上,穿的是老式长袍,袖口绣着双刃纹。左边那人手里握着一把黑刀,刀尖对着自己心口。右边那人捧着一把银刀,背对着门。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连站姿都一样。我没有动,看着左边那人把刀刺进去,血顺着刀槽流到地上。他倒下的时候,右边那人转身走进门里。
门关上了。
地面裂开,火冒出来,把整个画面烧黑了一瞬。等再亮起来,只剩下一个影子跪在门前,手里抱着两把刀。
我知道是谁。
这不是传说,也不是编的故事。这是真的发生过的事。守门人不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是从一个人分出来的。一个守,一个开。他们本是兄弟,最后却成了对立的两头。
我收回手。
冰壁上的画面停住了,定格在门闭合的那一瞬。我喘了口气,额头上有汗滑下来。不是累的,是血在烧。麒麟血平时只是温的,只有靠近真相的时候才会烫。这一次,烫得厉害。
我抬头看那道“门”字裂缝。
光还在透出来,颜色变了,从灰白变成青黄。我走近几步,发现光里有东西在动。不是影子,是字。它们浮在空中,一个个排成行,写着我没见过的名字。张家的名字,按年代排的。我找到自己的名字,在最底下,旁边空着一个位置,写着“未归”。
那是给另一个我的。
我退后一步。
就在这时,冰壁突然响了一声。不是裂,是像钟被敲了一下。声音很轻,但在冰洞里传得很远。我回头,发现东海那个位置的刻图亮了。山海图还在,浪打在崖底的样子没变,但山顶的洞口多了一个人影。
是张怀礼。
他穿着灰袍,脸朝外,眼睛看着我。不是画像,不是投影,是他本人站在那里。我往前走了一步,他开口了。
声音不是从冰壁传来的,是从我背后。
“等你集齐双刃,我会在最终之门等你。”
我没回头。
他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刻图恢复原样,像是从来没亮过。但我记得他的眼神。不是挑衅,也不是恨,是一种等着什么的感觉。他知道我会来,也知道我必须来。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发丘指还在抖。不是害怕,是刚才触壁时吸进去了太多东西。那些记忆不是我的,是先辈留下的。每一次用这根手指碰遗迹,就会多一段不属于我的过去。我不知道哪天会把这些当成自己的人生。
我甩了下手,把血甩掉。
转身走向右煞倒下的地方。
这一次我看清楚了。那些碎片不是乱堆的,是围着一个点在转。中心位置空着,像是在等什么回来。我蹲下,用刀尖挑起一片青铜片,上面刻着数字“七”。第七环节,他们一直说这个。双煞是第七个,网是第七个,现在连残骸都在摆第七个阵。
我站起来,刚要走回冰壁,听见后面有动静。
不是风,不是冰裂。
是坐起来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
右煞的躯体从碎冰里撑了起来。他的面具还在,但裂了一道缝,金瞳露在外面。那颗眼睛原本是死的,现在亮了,光是红的。他没有站起来,就那么坐着,头低着,肩膀不动。我盯着他,手按在刀柄上。
他慢慢抬起头。
面具裂缝后的金瞳直盯着我。不是攻击的姿势,也不是防御。他在看我,像认识我。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是从他嘴里出来的。
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的。
“你不是最后一个。”
我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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