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金瞳轻轻点了下头。
我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
不是让我等,而是让我动。
三十六根锁链卡在筋骨的节点上,压制发力的角度,却没锁住我的意识。发丘指还能弯曲,指尖能触到锁链投影的虚影。就在刚才那一瞬涌入的记忆里,我得知这些链条并非死物,它们连着地底深处的一套传动机关,每一根都对应一个青铜齿轮,藏在冰层下的暗格中。
只要打断几个关键节点,整个仪式就会失衡。
我闭上眼,把残余的麒麟血往舌尖压。血液在血管里流得越来越慢,体温也在下降,但我还能动一次。袖口里的钢针还剩十二根,是张雪刃留下的。她曾说过:“三根定方位,九根破气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早知道这一天,可现在顾不上想这些了。
我睁开眼,瞳孔已经开始发烫。
右手一抖,三根钢针弹出袖口,落在指间。我没有瞄准那些灰袍死士,也没有去碰他们的面具,而是将发丘指贴向最近一根锁链的连接处。皮肤接触金属的瞬间,一股冷流猛地冲进脑海——那是机关运转的节奏,像心跳,又像钟摆,规律得令人窒息。
我等到了那个空档。
钢针射出,直插锁链交汇点下方的冰面。针尖撞上青铜齿轮,发出“咔”一声轻响。机关卡顿了一瞬。
就是现在。
其余九根钢针接连射出,每一根都顺着锁链纹路飞掠,在空中划出微不可察的弧线。它们不攻击人,也不击碎锁链本身,而是精准刺入不同链条底部的传动枢纽。有的扎进齿轮缝隙,有的卡住转轴关节,有的直接钉穿符文交汇点。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死士们的咒语还在继续,声音叠加成洪流,压向我的耳膜。冰壁上的幻象已经走到最后一步,那个穿着灰袍的“我”举起权杖,准备落下。他的动作和我的心跳同步,仿佛下一秒,我就要被拉进那个身份里,成为他。
我咬破舌尖,把含着的那口血喷出去。
血雾飞向冰壁,正中那幅映出“灰袍张起灵”的画像。血一沾冰面就燃了起来,火焰呈暗红色,顺着画像中的符文蔓延。火光一闪,整幅影像剧烈扭曲。
灰袍我忽然停住。
他没有继续落下令旗,而是缓缓转头,看向现实中的我。他的脸还是我的脸,可眼睛是空的,像是两口枯井。他开口,声音像是从锈铁管子里挤出来的:
“你逃不掉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三十六根锁链猛地一震。
紧接着,自内部炸裂。
链条从连接处崩开,碎片四溅。有些砸在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有些擦过我的手臂,在皮肉上划出血痕。我没躲,也没抬手挡。黑金古刀还在身侧,刀尖插进冰面,支撑着我下坠的身体。
锁链断了。
我单膝跪地,喘了口气。
头顶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冰层在开裂,又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醒了。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气味,混着血腥味,还有种说不清的腐朽气息。那些灰袍死士倒在地上,面具碎裂,露出底下空荡的脸孔。他们不是人,从来都不是。只是仪式的一部分,随着锁链断裂,也跟着散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还在抖,发丘指上有裂痕,像是用得太狠,快要撑不住。麒麟血流失太多,眼前有点发黑,但我不能倒。我慢慢抬头,目光扫过四周。
锁链残骸散落一地,其中一块碎片边缘泛着温润的光。我挪过去,伸手拨开碎冰,摸到了那东西。
半块玉珏。
青白色,质地温润,正面刻着一个“守”字,笔画刚劲,像是用刀一笔一划凿出来的。另一半不见了,断口参差,看得出是硬生生掰开的。我捏着它,指腹蹭过那个字。这玉珏我不陌生,张家老一辈身上都有类似的信物,用来证明身份,也用来传令。
可这块不一样。
它太旧了,边角磨得光滑,像是被人常年带在身边。而且,它出现在锁链碎片里,说明它曾被熔进机关,作为仪式的一部分。谁会把自己的信物交给这种阵法?除非……他是自愿的。
我把它收进怀里。
站起身时,肩膀传来一阵钝痛。刚才被锁链拉扯得太久,右肩旧伤裂开了,血顺着衣料渗出来。我没管,只把黑金古刀从冰面拔出,重新握紧。
冰壁上的火焰已经熄了。
画像没了,只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可我知道,那句话还在。
“你逃不掉的。”
这不是威胁,是预言。
而我刚刚做的,就是打破它。
头顶的冰层又响了一声。
比刚才更近。
我抬头看去。
一道细缝正在缓慢延伸,从洞顶中央裂向东南角。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现在却浮现出一行字,像是被人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下一个轮回,你会主动穿上灰袍。”
声音不是从裂缝里传来的。
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的。
低沉,平稳,带着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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