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脚,往前走了三步。
门缝还在闭合,但速度慢了下来。黑雾不再翻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回去,顺着青铜门的纹路往里缩,仿佛整扇门在呼吸。张怀礼已经不见了,死士也不见了,只有那扇青铜门,依旧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像是一道从远古活到现在的屏障。
我伸手摸了下刀柄。
黑金古刀还在震动,比刚才更剧烈,震得我整条手臂发麻,骨头缝里都传来嗡鸣。掌心开始发烫,不是表面的热,而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那种温度,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里烧。我知道这是麒麟血在动——它认得这扇门,它想进去。
我没有再等。
右脚直接跨过门槛,踩进了门内。
地面是硬的,带着一点湿气,像是踩在千年未干的墓砖上。刚站稳,刀身突然一沉,整把刀像是活了过来,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滑了一寸,刀槽对准了门框底部的一道凹痕,严丝合缝,像是钥匙插进了锁眼。
然后血自己流了出来。
不是割的,也不是碰的,就是从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刀背流下去,滴进那个凹槽里。第一滴落进去的时候,整个门体轻轻震了一下,像是睡着的人被戳了一下脊椎。
接着,我就看到了光。
不是亮,是那种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红,像血泡在水里慢慢浮上来。光是从脚下升起的,照出一个圆形的祭坛轮廓。地面上刻着纹路,和冰谷里的倒八卦阵不一样,这个更复杂,线条交错,像是某种古老的血脉图腾,中间有个凹陷,形状像是一把刀插进去留下的印子。
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
影子没动,但我看见另一个影子站在祭坛中央。那人穿着灰袍,手里握着匕首,正对着跪在地上的人出手。
他刺得很准,一刀插进胸口,位置偏左,没有立刻致命。被刺的人没叫,只是仰着头,脸上全是血。
我看清了他的脸。
是张怀礼。
年轻了十岁,头发还是黑的,眼神很亮,但嘴角在抖。他一边刺,一边低声说话,声音断断续续:
“以纯血为引……门后……”
后面的字听不清了,像是被风吹散在空气里。
我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可脚刚抬起来,眼前的东西突然变了。
祭坛还在,光也还在,但人换了。
现在站在中央的是我。
我穿着小时候的守门人长袍,袖子太长,盖住了手。手里拿着一把小匕首,刀尖朝下,正从一个孩子的胸口抽出来。那个孩子躺在地上,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胸口有个洞,血正往外冒。
我看不清他的脸。
可我知道他是谁。
张家幼童,那个总在我快死时出现的虚影。他每次来都问我,为什么血会烫。现在他躺在那里,眼睛睁着,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
我没有动。
但“我”动了。
那个站在祭坛上的我,把匕首举起来,看了眼刀尖的血,然后笑了。笑得不太自然,像是被人牵着线。接着他转过头,直直看向我站的位置。
他知道我在看。
我也知道那是假的。
可身体还是僵住了。麒麟血在血管里冲,脑袋一阵一阵地疼。我想拔刀,却发现黑金古刀不在手上。我想退,脚底却像生了根,动不了。
就在这时候,耳边响起了铃声。
不是铜铃,是那种很轻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像风吹过屋檐下的铁片。声音不大,但每一下都敲在我太阳穴上,像是有人用细针在脑壳里敲摩斯密码。
我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幻境开始晃动。
祭坛的线条变得模糊,光也开始扭曲。那个“我”还在笑,但动作慢了下来,像是画面卡住的录像带。地上的孩子忽然抬了下手,指尖指向我。
然后一切碎了。
像玻璃炸开一样,所有的影像裂成无数块,往下坠。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逃。那些碎片从我身边落下,碰到地面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
最后只剩下一个画面。
很小,就在眼前。
一块青铜牌,半截埋在土里,上面刻着一个字。
罪。
我看了一会儿,伸手想去拿。
手还没碰到,眼前一黑。
现实回来了。
我还在门边,右脚刚迈进去一半,左脚还留在外面。身体靠着断裂的石柱,肩膀贴着冰面。冷气从背后渗进来,让我清醒了些。
掌心在流血。
低头看,才发现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门框上的青铜刺扎穿了。刺很细,像是长出来的,从掌心穿过去,血正顺着手指往下滴。
玉扳指戴在右手小指上,那是从右煞残骸里找到的,一直没摘。
一滴血落下去,正好砸在扳指表面。
血没有滑开。
它像是被吸进去了一样,渗进玉的纹理里。接着,那个“罪”字慢慢浮现出来,红色的,笔画细密,像是用针一点点绣上去的。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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