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青年跟在后面。通道渐渐变宽,两侧出现了石龛,里面躺着尸体,每具胸口都插着一柄短刃。他们不是战死的,是被活生生封进去的——守门失败的人。
墙上开始浮现出壁画。一群人围在一扇青铜门前,中央跪着一个孩子。他仰头望着那扇门,脸上有一道纹路,从眼角斜斜划到下巴。那道纹,我在张怀礼脸上见过。
最后一幅画里,那个孩子已经站在门内,伸手接住了一滴血。那滴血,来自另一个少年,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双生子。
我停下脚步。青年撞在我背上,没出声。他知道我在看什么。
远处传来敲击声。
一下,又一下。
是青铜器的声音,节奏缓慢,却异常清晰。我听出来了——那是张怀礼的习惯。每次开口前,他会用手指轻轻敲三下权杖。
青年忽然抓住我的手臂:“你能听见吗?”
我能。
不只是声音。还有别的东西。我的血在烧,比刚才更烫。黑金古刀贴着腿侧,刀鞘微微震颤。它也感觉到了。
“点灯。”我说。
青年没问为什么。他蹲下来,在墙根摸索,找到一个铜灯座,积满了灰。掏出火折子,吹了两下,火苗跳起,照亮半面墙壁。
火光一亮,影子动了。
不是我们的影子。
十处石龛中,影子从尸体上缓缓站起,一步步走出。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只是走出来,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我拔刀。
不为杀,只为挡。
青年退到我身后,背紧贴着我的冲锋衣,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我没回头,只低声说:“别怕。”
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
那些影子走近了。身形与我相仿,穿着破旧长袍。脸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泡烂太久。唯一能看清的是眼睛——瞳孔泛着金色,像熔化的铜液在眼眶里流动。
他们手里都握着一块青铜牌。
每块牌上刻着不同的符号。有的像山脊起伏,有的像大地裂开的缝隙。我一眼认出其中八个是“门”址标记:长白山主脉、漠北地穴、关外三岭……还有一个我不认识,形状像断掉的锁链。
第十块牌最特别。上面只有一个字:等。
我没有动。刀尖朝外,横在身前。麒麟血顺着指尖往上爬,烫得掌心发麻。我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尸煞。它们不是来杀人的。
是传话的。
“你说过,要我从雨开始讲。”青年声音有些抖,但还是说了,“那天夜里,雨很大。我们七个人轮值守夜,我是最小的那个,才十二岁。父亲把我带进来,说是让我见习。”
我点头,让他继续。
“族老说‘门’缝有异动。子时刚过,第一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他们就来了。灰袍人,十个,全都戴着青铜面具。他们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就像这些东西一样。”
他指了指眼前的影子。
“父亲带着我们迎上去。守墓队有自己的阵法,七个人围成一圈,割破手掌,把血抹在地砖上。可还没等阵成型,其中一个灰袍人抬手,就把三个人掀翻了。他手里拿着半截刀,黑色的,刀刃断了,却还在发光。”
我瞳孔猛地一缩。
“开”刃。
青年没注意到我的反应,继续说:“那人走到门前,把断刃插进地上一条裂缝。地面立刻裂开,冒出黑烟。父亲冲上去想抢,被他一掌拍中胸口,飞出去好几米。我爬过去扶他,他还活着,嘴里流血,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
“他说,‘记住所有人的脸,尤其是那个带头的。如果活下来,一定要告诉纯血守门人。’”
我转头看他:“你看见他脸了?”
青年摇头:“当时没人看到。他们都戴着面具。直到后来……后来那人摘下兜帽,弯腰捡起掉落的权杖。我躲在柱子后面,正好看到他右脸有一道纹,和你现在脖子上的差不多。”
我无意识地碰了碰颈间的纹路。
一样的位置,相反的方向。
逆鳞纹。
“他就是张怀礼。”我说。
青年点头:“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地上只剩下一滩滩水渍,和几片灰布。我们的人死了五个,剩下我和两个叔伯。父亲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让我永远不要再靠近这个地方。可我还是回来了。每年清明,我都偷偷来一趟。直到三年前,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已经泛黄,边角磨损严重。
“这是当年清理现场时,在父亲衣服里找到的。他用血写的,只有几个字——‘钥匙在他手上’。”
我盯着那张纸。字迹歪斜,墨色发暗。确实是血书。
麒麟血突然剧烈跳动。不是警告,也不是愤怒。是一种共鸣。
我抬起手,将扳指与玉佩合在一起。断裂处严丝合缝,浮现出两个字:怀礼。
青年看见这两个字,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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