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下的空间极其狭窄,我的后背已经抵到了冰冷的砖墙。灰尘和霉味混杂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
五名灰袍死士像雕塑般立在原地,火把的光从青紫色渐渐转为一种不祥的幽黑。他们脸上的青铜面具在光影晃动下,那些刻痕仿佛活了过来,如同细密的血管般微微搏动。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没抬头看房梁,但上面的寒意和腐臭味几乎凝成了实质。一股是活人的阴冷,另一股……是尸煞特有的、带着陈旧墓土和防腐草药的味道。这味道我太熟悉了,长白山地下,张远山被族中秘法炼制时,就是这种气味先冒出来。
绿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不是从上而下,是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切进来,快得像一道闪电。我猛地向侧面翻滚,肩膀擦过地面散落的碎镜片,火辣辣地疼。绿光打在我刚才藏身的供桌位置,坚实的木料瞬间焦黑碳化,边缘“滋滋”作响,冒出带着强烈酸腐味的白烟。
玉扳指。
那是张怀仁的东西。可张怀仁……他的意识明明已经散了。刚才那道残影留下的“找孩子”三个字,大概是他最后的执念。现在这扳指还能发出这么歹毒的光,只能说明,有别人在操控它。
我缓缓站起身,后背紧贴着冰冷的供桌边缘。
五个灰袍死士依旧纹丝不动,举着火把的手臂像是铁铸的,连火焰跳动的频率都完全一致。这绝不是活人能有的默契,是一种被精密操控的阵列。我成了阵眼里的困兽。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一道干瘦的身影倒吊着落下,灰袍翻卷,右手握着一根枣木杖,和刚才消散的残影一般无二。但这具身体真实得多,带着沉甸甸的死气。杖头点地,发出沉闷的“咚”声。他左耳缺了一块,那是老伤了,三十年前守“门”失败留下的印记。
“张怀义!”他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朝着我猛冲过来,脚步沉重,但姿势别扭,右脚不自然地外撇,像是提线木偶。
我没退,反而迎前半步,故意卖出左肩的破绽。他干枯的手爪探出,却在半途诡异地变向,手腕一抖,一枚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从袖口激射而出,直取旁边一位族老的后颈!
那族老根本来不及反应,铜钱精准地嵌入颈椎,血线飙出,溅了我半边脸颊,温热粘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直挺挺地倒下。
“张怀义”的动作僵住了,脸上愤怒的表情凝固,眼神却瞬间空洞。紧接着,几缕黑色的丝线从他后衣领钻出,缠绕在他的脖颈上,缓缓收紧,像是在拉扯看不见的提线。
尸控术。
他早就不是他自己了,只是一具被利用来杀人灭口的傀儡。
我死死盯住房梁上那个刚刚落地的人影。
他站直了身体,枣木杖在积满灰尘的地面划出一道痕。他抬起左手,掌心那枚翡翠扳指幽幽地散发着绿光。
“你不是张怀仁。”我哑声说。
他沉默着,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扳指,动作熟练得像是多年的习惯。
“你是谁?”
没有回答。但他左手突然抬起,绿光再次迸发,这次不是射向我,而是打向地面一块较大的碎镜片。
镜面反射出我身后的景象。
我看清了。
在我影子轮廓的边缘,紧贴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它微微佝偻着背,头颅低垂,右臂反射着金属的冷光,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
双生尸煞。
它一直就在我身后三尺之内,如影随形。刚才我所有的闪避动作,它都同步紧贴。它不动手,是在等待最佳时机。
我悄悄握紧了黑金古刀的刀柄。发丘指末端开始发热,麒麟血在血管里加速流动,一点点沁出指尖。只要它再靠近一点,我就能用血催动刀鞘底部的古老符阵,逼它现出原形。
但不能急。
五个灰袍死士的包围圈还没破,梁上那个假货虎视眈眈,背后还贴着这么个东西,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我慢慢低下头,看着脚下另一块碎镜。
镜子里,那尸煞的青铜手臂正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我的后心。距离不足两尺。
我屏住呼吸。
没有回头,也没有闪避,反而将黑金古刀横在胸前,刀鞘微微下压,摆出一个看似全然的手势。这是陷阱。只要它发动攻击,力量前倾的瞬间,就是我反击的时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火把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五个灰袍,一个我,还有一个藏在我影子里的诡异黑影。它们的影子都是直立的,唯有那个黑影弓着身子,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张怀义”僵的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
缠绕在他颈后的黑丝迅速缩回,他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但脖子却被无形之力拉扯着,脑袋歪向一边,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然后,他的嘴巴张合,发出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声音,沙哑、断续,像是从古井深处传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