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骨头，夫人我错了 第45章 剑灵苏醒，旧主不识

幽若那一声“断念剑”，如同惊雷，炸响在骨头沉寂的心湖深处。她放在木匣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仿佛被那无形的过往烫了一下。

“你……确定？”骨头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确定！万分确定！”幽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见证历史的兴奋，“我听世尊摩严……呃，就是以前的那个世尊，提起过好几次！说千骨师祖当年为了炼制这把剑，可是费尽了心血，差点连命都搭进去呢！这把剑对尊上意义非凡，他平日都是贴身珍藏，从不轻易示人的！没想到……没想到尊上竟然把它送给前辈您了！”

幽若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像锤子敲打在骨头的心上。费尽心血，意义非凡，贴身珍藏……这些词语勾勒出的，是一段她完全陌生、却又与她血脉相连的沉重过往。

白子画将这样一件东西送来，其意不言自明。这不是普通的赠礼，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将她与“花千骨”这个身份强行捆绑的举动。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抗拒，从心底升起。

她“啪”地一声合上了木匣，隔绝了那让她心神不宁的剑光，也隔绝了幽若探究的视线。

“前辈？”幽若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有些不解。

“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收。”骨头语气冷淡，将木匣推向幽若，“你替我还给他。”

“啊？还、还给尊上？”幽若张大了嘴巴，连连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前辈，这可是尊上送的！还是断念剑！我要是敢拿回去，尊上肯定会……肯定会很伤心的！”她实在想不出尊上震怒的样子，只好用了“伤心”这个词，虽然听起来更加诡异。

骨头蹙眉：“那就放在这里，我自己去还。”

“前辈……”幽若苦着一张脸，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恳求，“您就收下吧！尊上既然送来，定然有他的深意。而且……而且这把剑本就是千骨师祖所铸，物归原主，也是天经地义呀！”

“物归原主？”骨头重复着这四个字，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谁是主？花千骨是花千骨，我是我。她的东西，与我何干？”

幽若被噎得说不出话，急得直跺脚：“前辈！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明明就是……”

“我不是。”骨头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幽若，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幽若被她眼神中的冷意慑住，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骨头前辈对“花千骨”这个身份的排斥，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看着幽若委屈又无措的模样，骨头心下一软，语气缓和了些：“好了，此事我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幽若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只好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听竹小苑。

院子里恢复了寂静。夕阳的余晖将竹影拉得长长的，映在石桌和那个孤零零的木匣上。

骨头没有立刻动。她就站在那里，目光落在木匣上，仿佛要透过那层木板，看清里面那把名为“断念”的剑，也看清赠剑之人那颗难以捉摸的心。

还回去？正如幽若所说，此举无异于直接打白子画的脸，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维持着平静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以他如今看似温和实则步步紧逼的态度，还不知会引来怎样更激烈的反应。

留下？那就等于默认了她与花千骨的联系，默认了白子画有权以过往的名义介入她现在的生活。

进退两难。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了木匣。断念剑安静地躺在丝绒上，流光溢彩，清冷依旧。那股血脉相连的呼唤感，比之前更加强烈。

她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触碰，而是缓缓地、坚定地握住了剑柄。

入手一片温凉，并非想象中的冰冷刺骨。剑柄的弧度与她手掌的契合度，完美得不可思议，仿佛就是为她量身打造。先前那股温和的灵力再次涌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流淌，而是如同百川归海，主动与她体内的灵气交融、共鸣！

嗡——！

剑身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清越、更加悠长的鸣响！一道柔和却璀璨的白光自剑身爆发开来，瞬间将整个听竹小苑笼罩。

光芒中，一个模糊的、由纯净灵力凝聚而成的虚影，自剑身上缓缓浮现。

那虚影轮廓纤细，依稀能辨出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梳着双丫髻，穿着可爱的衣裙，但面容模糊，看不真切。她悬浮在剑身之上，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激动。

“主人……主人……”虚影发出细弱却清晰的声音，带着哽咽，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依恋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是您吗？真的是您吗？断念……断念等了好久好久……”

骨头心中巨震，握着剑柄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剑灵！这把断念剑，竟然孕育出了剑灵！而且，这剑灵认得她！它称呼她为“主人”！

“你……”骨头看着那激动不已的小小虚影，喉咙有些发紧，“你叫断念？”

“是我是我！主人，您记得我了？”剑灵断念的声音充满了期待，虚影晃动着，想要靠近骨头，却又似乎有些怯怯。

骨头沉默了一下，如实回答：“不，我不记得你。”

剑灵断念的虚影猛地一僵，激动的颤抖停止了。那模糊的小脸上，似乎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失落和难以置信。

“不记得了？”断念的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会不记得呢？主人，是断念啊！是您亲手在神农鼎里，用您的血肉和灵力，一点点把断念锻造出来的！您说过，断念是您送给尊上师父最好的拜师礼，希望他能用断念斩妖除魔，也希望……也希望他能断了对您的妄念……”

剑灵的话语，如同一把钥匙，再次试图开启骨头记忆深处尘封的大门。血肉锻造？拜师礼？断却妄念？这些信息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一段更加复杂、更加纠葛的过往。

“你说……是我锻造了你？”骨头捕捉到一个关键。

“是的！千真万确！”断念急切地证明自己，“主人您看！”

说着，小小的虚影抬起手，指向剑身靠近剑格处。那里，在流转的流光之下，隐约可见两个极其古朴、却与骨头灵力本源同出一辙的微小符文，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您的本源印记！”断念解释道，“只有锻造者才能留下这样的印记，与剑灵生死相连！主人，断念是因您而生，绝不会认错主人的！”

骨头凝视着那两个微小的符文，心中的抗拒在事实面前开始动摇。这印记做不得假，那种灵魂层面的共鸣也做不得假。这把剑，确确实实与她有着最深的联系。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只有一些模糊的、令人心悸的碎片？

“既然你因我而生，”骨头压下心中的波澜，尝试着问道，“那你可知道，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花千骨，和白子画之间，到底有何纠葛？我为何会失去记忆，变成如今的模样？”

这是她目前最想解开的谜团。或许，这个看似知晓往事的剑灵，能给她答案。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剑灵断念的虚影却剧烈地波动起来，显得十分痛苦和混乱。

“百年前……百年前……”断念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悲伤，“好痛……好可怕……到处都是血……尊上……尊上他……不！不能说！断念答应过尊上的！不能告诉主人！不能再让主人伤心了！”

剑灵的话语变得语无伦次，虚影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

“答应过尊上？”骨头抓住了关键，眼神一凝，“白子画让你瞒着我？”

“呜……”剑灵断念发出呜咽声，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主人，求您别问了……过去的事情太痛苦了，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尊上是为了保护您……断念不能违背尊上的命令，也不能再看主人您难过……”

保护？又是保护？用隐瞒真相的方式来保护？骨头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白子画到底在隐瞒什么？连一把剑的剑灵，都要被他下令封口？

“看着我！”骨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属于强者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断念，我才是你的主人！我现在命令你，告诉我真相！”

剑灵断念被她的威压震慑，虚影颤抖得更加厉害，却依旧死死咬着牙关，拼命摇头：“不行……主人，对不起……真的不行……尊上的命令是为了您好……而且……而且那段记忆被强大的力量封印着，断念也只是记得一些碎片，强行触及，会对主人的魂魄造成损伤的……断念不能害主人……”

封印？魂魄损伤？

骨头的心沉了下去。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白子画不仅瞒着她，似乎还对她做了什么？

看着剑灵那痛苦不堪、近乎崩溃的模样，骨头知道再逼问下去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真的伤到这刚刚苏醒的脆弱灵体。她收敛了威压，语气缓和下来：“好了，我不逼你了。”

剑灵断念这才稍稍平静下来，虚影依旧微微颤抖，传递出恐惧和依恋交织的情绪。

骨头看着手中光华内敛的断念剑，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剑灵的苏醒，证实了她与过去的联系，却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阻力。白子画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她与真相之间。

她将断念剑轻轻放回木匣，但这一次，没有再盖上盖子。

“你刚刚苏醒，灵体不稳，需要静养。”骨头对剑灵说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无论如何，这把剑是她与过去唯一的、切实的连接点。留下它，或许有一天，她能找到解开所有谜题的钥匙。

剑灵断念闻言，虚影重新亮起，充满了感激和喜悦：“谢谢主人！断念一定会乖乖的，努力修炼，早日能像以前一样，帮助主人战斗！”

虚影缓缓沉入剑身，断念剑的光芒彻底内敛，恢复了之前古朴平静的模样，只是剑身流转的灵光，似乎比之前更温顺、更贴合骨头的气息。

骨头合上木匣，却没有将其收入墟鼎，而是就放在了房间内最显眼的案几上。

她走到窗边，望着夜幕降临下巍峨连绵的长留仙山，目光最终落向绝情殿的方向。

白子画，你赠我断念，是想提醒我断却前尘，还是希望我重拾旧念？你封存我的记忆，究竟是在保护，还是在逃避？

真相，我一定会亲手揭开。

（第四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