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康后仰着身躯,眉心中弹而亡。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在了百乐门七楼那间奢华却凌乱的会所里。水晶吊灯微微晃动,折射出斑驳光影,映照在他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瞳上。鲜血顺着眉心缓缓滑落,像一条蜿蜒的小蛇,在他灰白的脸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血腥气,还有打碎瓷器后飘散的尘埃味道。
开枪的人叫洪振北,老城区刑警队重案组的新人,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和未褪尽的学生气。此刻他握枪的手仍在微微发抖,指节泛白,眼神慌乱地扫过四周,仿佛想从同僚脸上找到一丝认同或宽慰。可没人看他——所有人都盯着那具尸体,气氛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唐岳站在几步之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眯着眼盯住洪振北,声音低哑却极具压迫感:“谁让你开枪的?”
“我……我……枪走火了……”洪振北结结巴巴地解释,喉结上下滚动,额角渗出汗珠。他想把枪收回去,可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放哪里。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走火”是个极其拙劣的借口,没人会信。
可其他人怎么看?几位老警员交换着眼神,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有人低声嘀咕:“新人还挺敢动手。”也有人说:“抢功倒是挺积极。”没人相信这是枪走火造成的意外,倒更像是某种蓄谋已久的“立功表现”。
唐岳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洪振北的脸:“行了行了,闭嘴吧,一边呆着去!”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转身不再看洪振北。再责怪也没用,人已经死了,眼下最要紧的是确认身份。
就算曹大康罪该万死,唐岳也没想过立刻打死他。还有太多谜团悬而未决:比如新城区那位神秘大佬是谁?死的这位到底是曹大康本尊,还是那个替身?海港城到底还有没有鬼蝶雇佣兵残存成员?这些线索都指望从曹大康嘴里撬出来。现在人一枪毙命,等于掐断了一条通往真相的命脉。万一这个死的是替身呢?他们岂不是又被真曹大康耍得团团转!
“老萧,这货是真的吗?”唐岳转过身,看向旁边满脸郁闷的萧文。
萧文穿着黑色风衣,袖口磨出了毛边,但他毫不在意,却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火眼金睛!”萧文皱着眉,语气带着惯有的讥诮,“不过……把他拉回去验一验吧,说不定假的没得艾滋病。”他说这话时,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这不是玩笑,而是唯一的突破口。曹大康感染艾滋病的是板上钉钉,若眼前这具尸体验不出病毒,那基本可以断定是替身;反之,则极有可能是本人。只是,没人知道,曹大康的替身也未能幸免于难,倒霉到家了。
唐岳气得脸色发白,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叫车,把尸体拉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七楼会所里回荡。
重案组其他警员立刻行动起来,有人联系运尸车,有人封锁现场,有人对着尸体拍照,闪光灯此起彼伏,相机快门声不断,将这场混乱永久定格。
萧文环视整层会所。这里曾是曹大康的私人王国,金碧辉煌的大厅如今满目疮痍:大理石地面布满裂纹,几张沙发被掀翻;最显眼的是那个巨大的热带鱼缸,玻璃炸裂,水流了一地,五彩斑斓的观赏鱼在地上早已渴死。
萧文皱眉不展,目光扫视着墙上挂着一幅抽象油画,画框歪斜,像是被人狠狠踹过一脚。接着是书架倾倒,文件散落一地,旁边的保险柜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显然,有人提前清走了大量现金。种种迹象表明,有一个曹大康跑了,至于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萧文觉得这一切破坏更像是刻意为之的毁灭仪式,他眉头紧锁,脚步缓慢而谨慎地在废墟间穿行,试图捕捉那些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唐岳也在四处转悠,东看几眼,西看几眼。他是个老烟枪,十几年烟龄,手指都被尼古丁染成了焦黄色。当他绕到曹大康那张红木办公桌前时,顺手拉开抽屉,一股浓郁的雪茄香气扑面而来。他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抽屉里躺着半盒限量版古巴雪茄,包装精美,金色徽章熠熠生辉。他抽出一支,粗壮饱满,油润有光泽。他凑到鼻前深深一嗅,那种混合着泥土、皮革与陈年烟草的独特芬芳,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老萧……老萧!”唐岳咧嘴兴奋地喊道。
“干嘛?”萧文走过来,见他那副馋样,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你说……我抽一根行吗?”唐岳晃了晃手中的雪茄,眼里闪着孩子般的期待,却又带着一丝忐忑,毕竟是赃物,抽了算不算违纪?
萧文嗤笑一声:“想抽你就抽,问我干什么?这虽然是不义之财换来的,但抽了也不算贪污受贿,只要别让你们局长知道就行。”
唐岳咧嘴大笑,立刻招呼组里的兄弟:“来来来,都来尝尝!百年难遇的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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