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城风云 第24章 死而复生

窗外夜色浓重，城市灯火如星子洒落天际线，远处高楼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医院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泛着幽蓝的光，像某种潜伏的兽眼，无声注视着这片被血腥与秘密浸染的空间。病房内只亮着一盏壁灯，刺眼的光线斜斜打下，勾勒出床上女子蜷缩的身影——于曼丽依旧侧身躺着，动也不动，长发如墨般铺散在枕上，遮住了半边脸颊，却掩不住那一声极轻、极缓的叹息，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风。

“于曼丽，起来吧，再装睡还有意思吗？”萧文淡笑着回到病床边坐下，指尖轻轻敲了敲床头柜上的水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病房里荡开一圈微弱的回音。

“不想起来。”于曼丽声音低哑，像是喉咙里卡着砂砾，每一个字都带着疲惫和抗拒。

萧文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心头掠过一丝不忍。他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也知道她正被怎样的记忆啃噬。可有些真相，终究绕不过去。

萧文缓缓吸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袖口的褶皱，眼神变得凝重。“那好，咱们就这么说。”话音一顿，他垂下眼帘，似在斟酌词句，又似在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如果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于曼丽——穆海棠当年是如何被刁哥强暴，如何被迫嫁入那个地狱般的家庭，于曼丽真能承受吗？她刚经历生死劫难，身心尚未完全恢复，再受刺激怎么办？萧文咬了咬牙，终于决定暂时隐瞒，等她出院后再慢慢告知，或许更稳妥些。

“为什么不说？”于曼丽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层下的暗流，直指核心——她要的是日记本里的真相，不是敷衍。

“呃……我答应唐凤不会泄密。”萧文苦笑了一下，语气故作轻松，“你想知道？改天自己去找她问吧。”他试图岔开话题，语气一转：“于曼丽，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干爹是谁？”

空气骤然一滞。

于曼丽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才吐出三个字：“海龙帮……”

“我知道海龙帮！”萧文立刻接道，“唐凤白天说过了！”

“龙王叔！”于曼丽终于完整地说出了名字，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缕气息。那是她心底最深的信仰，也是整个海港城黑道上极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是……龙瘸子！”萧文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意识到失言，脸色瞬间煞白。

刹那间，病房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于曼丽霍然坐起，动作迅猛如猎豹惊起，乌黑长发随着转身甩出一道弧线，整个人如同绷紧的弓弦。她转过头怒视萧文，双眼冰冷如刀锋刮骨，瞳孔深处燃着怒火，杀意凛然。那一瞬，她不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消极女人，而是黑道一姐，掌控生死的女王。

“滚！”于曼丽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撒娇式的嗔骂。这是命令，是驱逐，是关系断裂的宣告。

“我……”萧文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音节。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他知道“龙王叔”对于曼丽意味着什么——那才是她最在意的亲人。

“滚！”于曼丽再次厉喝，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一场生死追逐。她蜷腿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攥住被角，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压制住扑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你消消气，我不是故意的！”萧文慌忙解释，额角渗出冷汗，一边后退一步，一边抬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我真的没想冒犯他老人家……”话未说完，他已转身欲走。

“萧文……”于曼丽突然喊住他，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爬出来的魂魄，刺骨寒人。

萧文缓缓回头，眼神复杂。他在心里苦笑：还要一枪打死我吗？就算我出言不敬，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你听着，”于曼丽仰起脸，目光如刃，“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什么意思？跟我掰了？”萧文怔住，声音陡然拔高。

“对。”

“理由？”

“龙王叔是海港城的天，没人敢在我面前这么不尊敬他！我要是听不见就算了……”于曼丽一字一句，字字带血。

“呵呵……”萧文冷笑出声，情绪终于爆发，“很抱歉，我不止让你听见了，还是当着你的面儿说的，触碰了你的底线对不对？于曼丽，你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儿！你这黑道一姐当得哪有大姐头的风范？龙王叔，我也敬重他老人家，可谁没有说走嘴的时候？你以为我是故意的是不是？我就得像你似的，既要把他供在心里，又要把他含在嘴里！对不起，我又不认识他，我说错很正常！但我心里是敬重他的，起码我没像别人似的，想起他的时候也在心里骂他‘龙瘸子’！”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竟有几滴溅到了于曼丽的脸颊上，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于曼丽瞳孔骤缩，眼中怒火轰然炸裂，“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她猛地指向门口，手指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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