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夜幕如墨般缓缓浸染天际。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被高楼切割成碎片,洒落在豪宅花园复式公寓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晚风轻拂,庭院里的桂花树沙沙作响,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甜香,像是某种温柔的慰藉。远处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宛如星河倾泻人间,而这里却静得仿佛与世隔绝——一个短暂安宁的港湾。
萧文和赵岚,还有杨小俞,三人刚打车回来。车轮碾过小区入口的减速带时发出轻微的颠簸声,像是将白日里所有的惊心动魄都甩在了身后。
杨小俞站在玄关处脱下拖鞋,动作迟缓,脚尖微微发抖。她低头看着地毯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心里终于踏实了些。王圣全家几乎死绝,那股阴魂不散的势力也该树倒猢狲散了吧?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在想起她了。
可这份安心背后,是一片空荡荡的荒芜。
“萧文,赵岚……我……”杨小俞支吾着开口,声音很轻,像一片落叶飘在水面上。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却淡得几乎看不见,反而透出几分苦涩。
客厅灯光柔和,映照在她脸上,显出几分憔悴。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风衣,肩线笔直,可眼神却游移不定,不敢直视坐在沙发上的萧文。
萧文正靠在真皮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茶几上的打火机。他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却不失洞察力,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你是不是想走?”这句话问得猝不及防,却又精准无比。
杨小俞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点头:“嗯……我觉得王圣这股势力差不多要散了,我也该抓紧时间离开。”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歉意,“原本说好多住三五天的,结果才两天就提这事……我不是怕花钱,而是觉得……食言了。”
说这话时,杨小俞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她其实并不在乎钱,她在乎的是情分。这两天,是她过的最惬意、自由、安稳的日子。有热饭吃,有人说话,夜里不用睁着眼睛等天亮,更不用伺候朱恒江那样的油腻男。这种久违的安全感,让她舍不得走,又不得不走。
赵岚正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闻言轻哼一声,唇角微翘:“走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省得你一天在我眼前晃悠,总色眯眯地看着我。”赵岚语气调侃,眼神却是柔软的。
赵岚其实没觉得杨小俞讨厌。这个女同性恋虽然性格执拗、行事张扬,但关键时刻不拖泥带水,也不装模作样。更难得的是,她懂得感恩。这样的朋友,不多见。
“呃……”杨小俞一时语塞,脸微微红了,随即转身匆匆跑上楼,脚步急促,像是怕自己反悔。几分钟后,她抱着一沓厚厚的现金下来,纸币边缘整齐,崭新得还带着印刷油墨的味道。少说也有五万块。
“这是房租,多的就当我请你们吃饭了。”杨小俞把钱放在茶几上,动作干脆,“我知道……我欠你们的,不能用钱来衡量。以后咱们就是好朋友,我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你们。”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她的声音有些哑,眼眶竟微微泛红。
杨小俞由于性取向特殊,身边几乎没有异性朋友,女性朋友更是寥寥无几。所谓的“马子”,大多不过是露水情缘,激情过后便各奔东西。真正把她当朋友的,屈指可数。而现在,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友谊”。
原来不是非得牵手拥抱才算亲密,原来有人愿意收留你、听你说废话、陪你喝酒,也是一种深情。这种感觉陌生又温暖,像冬夜里突然照进来的阳光,让她心头酸涩难忍。
萧文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没有推辞,坦然接受了这笔钱,然后笑着对赵岚说:“赵岚,收着吧。晚上做几个硬菜,陪杨小俞喝几杯,算是庆祝她重获自由。”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今后你可以衣食无忧地当富婆了。”
说完,萧文自己先笑了,可笑容深处藏着一丝荒诞的念头——如果杨小俞能留下来,或许唐岳还有机会。
这时,赵岚已经接过那一沓钱,转身走进厨房。冰箱门打开的声音清脆悦耳,里面青菜翠绿,鱼肉鲜嫩,还有半只腌好的鸡翅。她挽起袖子,开始洗菜切肉,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烟火气渐渐升腾起来。
杨小俞坐在萧文对面,低头一笑,神情放松了些:“还没想好去哪儿呢。反正有钱了,不用再依附哪个老男人活着,去哪儿不行?”
“也是。”萧文点点头,目光望向窗外渐深的夜色,“有钱了可以满世界飞。可你知道吗?再大的财富,终究是身外之物。没有一个固定的家,尤其是像你这样孤身一人,钱再多,也换不来一句‘早点回家’。”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
“其实,我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孤儿一个,连父母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可自从有了赵岚,我觉得我有家了。”萧文说着,转头看向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所以,别说给我十个亿,就是一百个亿,我也不换。赵岚是无价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写满了幸福,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满足感,让杨小俞看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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