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足以载入史册,名为《崔氏合欢图》的画卷,被高自在慢条斯理地卷了起来,仿佛那不是一幅挑战人伦的罪证,而是一卷不甚满意的书法草稿。
他随手将画卷扔给身后的卫士,那动作,就像扔掉了一块擦过手的破布。
整个太极殿,依旧死寂。
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泥塑的雕像。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心跳,似乎都被那幅画卷里的绝望哀嚎给吸走了。
李世民站在龙椅前,胸口剧烈地起伏,脸色由猪肝色转为铁青,又从铁青变得煞白。他想怒斥,想咆哮,可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烧红的烙铁,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只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太极殿,被这个疯子,用最粗暴、最肮脏的方式,给玷污了。
唯有角落里的李渊,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看着高自在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件绝世的珍宝,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高自在根本没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像是没事人一样,又从宽大的袖袍里,摸出了一份奏章。
“好了,说完了私事,该谈谈公事了。”
他清了清嗓子,将奏章展开。
“陛下,这是臣昨夜‘二二六兵变’……哦不,是‘反恐行动’的战利品清单,请陛下过目。”
他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又是那种黑士,他们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沉重的、用黑布蒙着的箱子,鱼贯而入。
咚!咚!咚!
箱子被重重地放在大殿中央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每一声,都像是一柄重锤,砸在百官的心头。
高自在没有立刻念清单,而是先说了一句。
“陛下,臣也是军伍混过的,懂规矩。”
“昨夜跟着臣出生入死的弟兄们,不能让他们白流血。按照军中老例,缴获的一成,臣已经命人分下去了,算是给弟兄们买酒喝。”
这话一出,朝堂上又是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分了?
他竟然敢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私分缴获!这和山大王分赃有什么区别?
可偏偏,他又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军中老例”,这四个字,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你若反驳,就是不体恤士卒,就是跟整个大唐的军方过不去。
李世民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高自在却仿佛没看到,他满意地看着那些箱子,继续说道:“剩下的九成,都在这儿了。已经全部封存,清点造册,一样不少,交由陛下处置。”
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始念手里的清单。
“黄金,三万八千两。”
第一个数字念出来,殿中就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
一个五姓七望之一的崔氏,在京城的府邸里,竟然就藏着近四万两黄金!这购买力,足以武装起一支数千人的军队!
“白银,二十五万七千两。”
“上等绸缎,八千六百匹。”
“东海明珠,三百二十颗。”
“和田美玉、各色宝石,共计十一箱……”
“长安城内商铺地契,四十七份。城外良田,三千二百亩……”
高自在的声音,不高不低,平铺直叙,就像一个账房先生在核对账目。可他念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殿中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脸上。
这些,都是他们的血!
如今,却被高自在用一种近乎戏谑的语调,当众宣读,变成了皇帝的战利品。
当最后一个数字念完,高自在收起了奏章,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惋惜。
“唉,可惜了。”
他环视着那些面如死灰的世家官员,摇了摇头。
“他们在长安的产业还是太少,大头都放在老家。这次抄家,抄得不够尽兴啊。”
不够尽兴……
这四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一寒。
高自在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几个来自其他世家大族的官员身上,比如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的人。
他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和煦得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各位,我这人呢,其实很讲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昨晚的事,只是个小小的警告。毕竟,是他们先动的手,想置我于死地。”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所以,我在这里,给各位提个醒,也给那些还躲在暗处,想弄死我的人提个醒。”
“刺杀我,我随时欢迎。男人嘛,活得就是个刺激。”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残忍而狰狞。
“但你们最好,一次就把我弄死。”
“不然……”
“下一次,我可就不是只在长安城里小打小闹了。”
“我这个人,方向感不太好,万一我手下的弟兄们,一不小心迷了路,跑去了清河,跑去了博陵,跑去了范阳……到时候,万一把各位的祖宅当成了乱党窝点,一把火给点了,把各位的祖坟当成了藏宝地,一不小心给刨了……”
“那缴获的‘罪证’,恐怕就不是今天这点数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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