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礼毕,意味着这场潦草又诡异的婚宴正式结束。
李恪和李泰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
李恪走到高自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低声说了句:“好自为之。”
高自在冲他挤眉弄眼:“放心,哥们儿专业对口。”
李恪一头雾水地走了。
轮到李泰,他挺着肚子,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高都督,皇姐,本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府上叨扰。”
“慢走不送啊,泰喷喷。”高自在热情地挥手,“路上小心点,你这吨位,踩塌了长安城的青石板,我可赔不起。”
李泰的假笑瞬间凝固,哼了一声,甩着袖子气冲冲地走了。
高自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直乐呵。
小胖子,心理素质还是不行啊,得多练。
送走了两位不怎么重要的客人,高自在回头,搓了搓手,看向了今天的主菜。
梦雪和张妙贞也极有眼力见,对着李云裳和高自在福了一福,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把主厅留给了这对名义上的新人。
一时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和李云裳两个人。
气氛有点尴尬。
“咳。”高自在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那个……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办正事了?”
李云裳身体一颤,低垂的头埋得更深了,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剪影。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起身,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
高自在摸了摸下巴,跟了上去。
这感觉,怎么跟他想象中的洞房花烛夜不太一样呢?说好的小鹿乱撞、含羞带怯呢?这怎么跟上坟似的。
穿过回廊,来到后院的主卧。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熏香和喜庆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早已被侍女们布置一新。
红烛高烧,红绸垂挂,连床榻上的被褥都换成了刺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
床上还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高自在抓起一把,在手里掂了掂。
李云裳走到梳妆台前,她的贴身侍女早已等候在此。
她默默地坐下,任由侍女为她卸下沉重的凤冠,拆解繁复的发髻。
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安静得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
高自在就那么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
有一说一,美人就是美人。卸妆都这么有仪式感。
很快,侍女退下,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李云裳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坐在床沿边,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他。
高自在打了个哈欠。
他晃晃悠悠地走过去,却不是走向床边,而是走到了窗边的软榻上,一屁股坐了下去,还顺手抄起一个靠枕垫在腰后。
“哎,不行了不行了。”他摆了摆手,“折腾一个上午,累死我了。我先眯一会儿,午休时间到了。”
李云裳猛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杏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看着那个在软榻上舒舒服服躺下的男人,嘴唇翕动了半天,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问道:“夫……夫君?”
“嗯?”高自在闭着眼,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是……是妾身……有什么地方,让夫君不满意吗?”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按照礼法,合卺宴后,便是洞房之时。这是夫妻人伦的开始,是礼数中最重要的一环。
可他……竟然要去午睡?
高自在睁开一只眼,奇怪地看着她:“没有啊,你挺好的。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我很满意。”
“那……那为何……”李云裳的指尖掐进了床褥里,“为何夫君……不愿与妾身……行周公之礼?”
她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哦,你说那个啊。”高自在恍然大悟,然后又理直气壮地躺了回去,“大中午的,你不困啊?我这人有个习惯,只有早上和晚上才进行高强度运动,中午是雷打不动的午休时间。养生,懂不懂?”
李云裳的脸“唰”一下白了。
这算什么理由?
所有的委屈、羞辱、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个最让她难堪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是因为……妾身已非完璧之身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泣血,“夫君是嫌弃妾身……不洁?”
高自在:“?”
他猛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李云裳。
他高某人,人送外号“人妻曹孟德,寡妇刘玄德”,毕生致力于解救失足……啊呸,是关爱已婚妇女,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封建糟粕思想?
“不是,我说老婆,你这脑回路是不是有点……清奇?”高自在都气乐了。
“你看错我高某人了!我告诉你,我高自在这辈子,最瞧不上的就是什么劳什子完璧之身!”
李云裳彻底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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