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那天的绝望,那坛没喝成的兰陵春,还有魏征那张比戒尺还直的脸,都成了遥远的背景板,模糊得只剩下一个轮廓。
生活嘛,就是这样。只要没当场去世,天大的事儿过几天也就成了屁大点事儿。
更何况,高自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襄城公主守孝期满,按旨下嫁雍州都督。
整个高府张灯结彩,忙前忙后。
今天,当宫里的小黄门捏着嗓子念完那卷明黄的圣旨时,高自在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飘了起来。
襄城公主守孝期满,择今日大吉,奉旨完婚。
终于来了!
高自在激动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托马斯全旋。
老子终于要有老婆了!
“高都督,恭喜,恭喜啊!”前来指导婚礼流程的,是宫里的一位老熟人,张阿难。
他一张脸笑得和气生财,但高自在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看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惋惜。
“张将军客气,同喜同喜。”高自在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
“时辰差不多了,都督,该更衣了。”福公公一挥手,几个小内侍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朱红色大礼服。
迎亲,皇家婚礼的核心环节。
和民间娶媳妇不一样,公主不挪窝,在宫里等着。
驸马爷得自己带人去宫门口“接驾”,场面越大越好,排场越足越有面儿。
这套行头,就是去接驾时穿的朝服。
“啧啧。”高自在上手摸了一把那丝滑的面料,衣身上用金线绣着简约而典雅的纹样,低调中透着一股子“老子很有钱”的奢华。
“驸马爷,请吧。”福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高自在的认知里,换衣服嘛,三下五除二的事。
然而,他严重低估了皇家婚礼的繁琐程度。
里三层,外三层,穿个衣服跟套娃似的。
好不容易把衣服套上了,张阿难又指挥着两个小内侍,给他腰上缠上了一条镶金带玉的蹀躞带。
带子上挂着一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儿,算袋、香囊、佩刀……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身上挂了多少配饰。
“这玩意儿,沉不沉啊?”高自在感觉自己腰上挂了一套移动办公用品。
张阿难笑呵呵地说:“这是陛下的恩典,彰显都督的尊贵。”
高自在认了。
最后,是帽子和鞋。
黑色的舄,厚底礼鞋,穿上之后身高瞬间拔高五厘米,自带物理增高效果,这个他很满意。
但当张阿难颤巍巍地捧起那顶黑色的“进贤冠”时,高自在不干了。
那帽子,怎么说呢。
又高又尖,造型清奇,活脱脱一个戴在头上的黑色甜筒。
高自在想象了一下自己戴上这玩意的模样。
这不纯纯天线宝宝吗!
“那个……张将军,”高自在清了清嗓子,“这帽子,能不能换一个?”
张阿难的笑容僵住了:“驸马爷,您说笑了。这进贤冠乃是朝服规制,不可擅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高自在笑嘻嘻地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圆顶礼帽。
那帽子,线条圆润,帽檐微翘,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洋气和……骚气。
张阿难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是何物?!”
“帽子啊。”高自在把圆顶礼帽往头上一戴,还特意压低了帽檐,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pose。
“怎么样,是不是比那个甜筒帅多了?”
张阿难整个人都麻了。
他指着高自在头上的帽子,手指头抖得和帕金森一样:“都督!万万不可!此乃大不敬!大不敬啊!这要是让陛下看见了,是要杀头的!”
“安啦安啦。”高自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懂什么,这叫中西合璧,引领潮流。再说了,我这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张阿难:“???”
他活了五十多年,就没听说过戴这种奇形怪状的帽子能讨什么好彩头。
高自在开始了他的表演:“你看啊,那进贤冠,又高又尖,多不吉利。我这顶帽子,圆的。圆,代表什么?圆满!我和公主的婚事,必定圆圆满满!”
张阿难张着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这还不够。”高自在继续忽悠,“你看这冠是尖的,有棱有角,容易产生矛盾。我这帽子是圆的,一团和气,象征着我们君臣和睦,家庭和谐!”
“都督……这……这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规矩……”
“哎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高自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张将军,你要有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今天我戴了,明天说不定全长安的王公贵族都跟着戴。这叫什么?这叫时尚风向标!我这是在为大唐的时尚产业添砖加瓦!”
他想哭。
眼看着高自在是铁了心要戴着这顶“伤风败俗”的帽子去迎亲,张阿难只能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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