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在把“送客”两个字喊出去,人就已经溜回后院躺椅上,进行的补觉大业了。
至于王徽雪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他一点都不关心。
人生在世,全靠一个“浪”字。只要他够浪,烦恼就追不上他。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管家把他从躺椅上摇醒。
“大人,太原王氏的人到了。”
高自在迷迷糊糊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这么快?这才多久啊。赶着投胎啊?”
管家一脸严肃。“来者不善。为首的是王氏现任族长王麟,旁边那个是旁支的王珪,也在朝中任职。王徽雪小姐跟在后头。”
“哦。”高自在伸了个懒腰,骨头噼里啪啦一阵响。
“来就来了呗,还搞这么大阵仗。王麟加王珪,王炸是吧?当地主呢?”
管家:“……”
大人你这个脑回路真的很难跟。
高自在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睡得皱巴巴的袍子。
“走,去会会这副王炸。”
他倒要看看,这帮老狐狸是准备上船,还是准备跳船。
客厅里,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王麟,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者,面容清癯,留着一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山羊胡,正襟危坐,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一口没动。
他旁边的王珪,年纪稍轻,但一张脸拉得比马还长,活脱脱一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表情。
王徽雪则低着头站在王麟身后,整个人都快缩成一团了,存在感极低。
高自在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两道饱含怨念的视线。
哟呵。这小眼神,淬了毒啊。
高自在心里乐开了花。他太清楚这帮人为啥这副德行了。
煤。当初谁能想到,那种黑乎乎、烧起来一股臭味的破石头,能成为驱动整个剑南道工业化的命脉?
没人想到。
所以他当年用几近于白送的价格,从太原王氏手里包下了好几座他们当时觉得是废地的矿山,租期,十年。
十年啊!等王氏这帮人反应过来,跟着他的风向也开始挖煤,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回头再看那份合约,估计心肝脾肺肾都得疼抽抽。
每年看着剑南道那边雪片一样飞来的煤炭订单,再看看自己账本上那点可怜的租金收入,王氏族长怕是觉都睡不好。
现在,这帮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拿他没办法。合约白纸黑字写着呢。
最骚的是,他们还得捏着鼻子来跟他合作。
这种感觉,高自在只能说,爽!
当然,他也清楚自己的软肋。
在找到更牛逼的能源,比如石油之前,煤炭就是一切。命根子被别人攥着一小半,总归是不踏实的。
“哎呀呀,王族长,王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高自在人未到,声先到,脸上挂着热络到虚假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这多不好意思!”他嘴上客气着,眼睛却瞟向了桌上那个硕大的锦盒,顺手就递给了管家,
“管家,还不快把王族长的心意收好!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麟的腮帮子抽动了一下。
王珪的脸更黑了。
他们什么时候说这是礼物了?他们还没开口呢!
这小子,脸皮是城墙拐角做的吗?
“高都督。”王麟缓缓开口,声音又干又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诶,在呢在呢。”高自在自顾自地坐到主位上,整个人往椅子里一瘫,舒服地叹了口气。
“王族长有话但说无妨,咱们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谁跟你自己人!
王麟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他这辈子见过无数的对手,无赖的,阴险的,狡诈的,但没一个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样,贱得如此清新脱俗,如此理直气壮。
“高都督,明人不说暗话。”王麟决定不跟他绕圈子了,跟这种人绕圈子,能把自己绕进去。
“徽雪回去之后,已经将都督的意思转达。关于清河崔氏……”
“等等等等。”高自在抬手打断了他。
他从旁边的桌案上,拎起一个平平无奇的布袋子,随手就扔到了王麟面前的桌子上。
啪。一声闷响。
袋子口没扎紧,一些白色的粉末洒了出来。
王麟和王珪的动作都僵住了。
王徽雪更是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这是干什么?谈不拢就要下毒吗?
“别紧张嘛。”高自在懒洋洋地说,“打开看看。”
王麟盯着那个布袋,又看看高自在,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解开了袋子。
袋口一敞开。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只见袋子里装满了洁白的粉末,细腻如霜,在客厅的光线下,甚至反射着一层柔和的光。
这是……盐?
王麟活了半辈子,见过的盐比很多人吃过的米都多。
青盐、红盐、井盐、池盐,什么盐他没见过?可没有一种,能有眼前这般颜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