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手指,带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护心镜的边缘。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来,让他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坚固,平滑,一如往昔,可中间那个小小的孔洞,却像是在无情地嘲笑着大唐引以为傲的冶炼技术。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程咬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就是国粹。
他走上前,伸出粗壮的手指,也想去戳一戳那个洞,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不是一个洞,而是一张能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口。
侯君集脸色发白,他喃喃自语:“不可能……明光铠的锻造工艺,叠甲三层,足以抵御三石强弓的直射。这……这东西……它……”
他“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在场的武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面被打穿的护心镜,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战场上,他们引以为傲的重甲精锐,在这些黑管子面前,就和没穿衣服一样。
皮甲?纸糊的。
**?豆腐渣。
以往那种重甲步兵顶着箭雨,一步步向前推进,压垮敌人心理防线的战术,彻底成了个笑话。
“陛下,此物一出,天下兵法,皆要改写。”
李靖站直了身子,对着李世民深深一躬。
这位大唐军神,此刻的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李世民背着手,享受着众人的震撼,脸上的表情却故作平淡。
“都看到了?这就是火枪。”
“看到了看到了。”程咬金连连点头,像个小鸡啄米。
“陛下,这玩意儿太顶了!有了它,咱们还怕个鸟的高句丽?管他什么铁骑,来多少咱们就给他突突多少!”
“老程说的对!”侯君集也回过神来,激动地附和。
“陛下,请即刻下令,全军换装此等神兵!”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还是李靖看得更仔细,他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陛下,臣方才观之,此火枪装填颇为繁琐,前头倒黑粉末,塞弹丸,捅捅咕咕,怕是要费不少功夫。若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击不中,恐怕就再无开火的机会了。”
这话一出,刚刚还热血上头的程咬金和侯君集也冷静了下来。
对啊!
刚才那队士兵打完一轮后,就一直在那捣鼓,半天没动静。
这要是两军对垒,人家骑兵一个冲锋,你这第一轮打完了,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程咬金挠了挠头:“是啊陛下,这玩意儿装填,比俺老程穿盔甲还慢。这可咋整?”
看着他们从狂热又陷入困惑,李世民的快乐又回来了。
就是要这样,一波三折,才有趣嘛!
“慢?”李世民笑了,“一个人装填,自然是慢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
“可如果是一排人呢?”
他又伸出三根手指。
“三排人呢?”
最后,他张开了双手,十指张开。
“十排人呢?”
“陛下是说……轮流射击?”李靖的脑子转得最快。
“正是。”李世民点头,脸上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此法,名为‘三段击’,或称‘十段击’。前排射击,装填。后排上前,继续射击。如此循环往复,便可形成一道连绵不绝的钢铁火雨。”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就在不久前,在剑南道与吐蕃的野共州一战中,一群新兵蛋子,便是以十排横队,用此战法,硬生生将吐蕃精锐给打倒,让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那一战,吐蕃人连我军将士的衣角都没摸到,就溃不成军。”
整个点将台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连绵不绝的钢铁火雨……
数倍于己的吐蕃精锐,连衣角都没摸到……
这几个词,在程咬金、侯君集等人的脑子里反复回荡,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吐蕃人呐喊着冲锋,然后被一排又一排的枪火成片地割倒,无论冲上来多少,都只是徒劳地倒在冲锋的路上。
“当然,”李世民话锋一转,“对于朕这样的神射手来说,或许还是弓箭更为得心应手,指哪打哪。但这火枪,最大的好处,不在于它的上限有多高。”
“而在于,它的下限,足够高。”
“一个优秀的弓箭手,需要多久的训练?”李世民问道。
李靖沉吟片刻:“不计天赋,百里挑一,至少也需苦练五年,方能上阵。若要成为神射手,则需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
“没错。”李世民点头,“可一个火枪兵呢?只需要教会他如何装填,如何瞄准,如何扣动扳机。三个月,朕只要三个月,就能让一个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变成一个合格的火枪兵!一个能轻易射穿明光铠的士兵!”
这番话,比刚才打穿盔甲的场面,还要让这群武将感到震撼。
战争,打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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