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浸透檐角时,李二才从客栈床上翻身坐起。
铜镜里他随意绾了绾发,瞥见一旁候着的房玄龄,扬了扬下巴:“走,去瞧瞧这地界的热闹。”
青石街上早缀满灯笼,光晕在石板路上流淌,映得往来行人都笼着层暖融融的金边。
李二负手踱着,忽的驻足:“老房,这烟火气竟不输长安坊市。”他望着沿街琳琅满目的店铺,眼角笑意渐浓。
“老爷,此处商铺鳞次栉比,倒比长安更鲜活些。”
房玄龄话音未落,李二已耸动鼻翼,拽着他拐进街角——几丈外,红泥烤炉腾起的肉香裹着孜然味扑面而来,炭火星子在暮色里明明灭灭。
“掌柜的!”李二朝烤架后精壮汉子扬声,“这肉串怎么个卖法?”
“彘肉一文,鸡肉两文,羊肉三文,牛肉五文。”汉子头也不抬,铁签在炭火上翻飞,油花滋啦炸开。
“牛肉?”李二瞳孔骤缩:“当今天子明令禁宰耕牛,你可知这是死罪?”
汉子闻言哈哈大笑,黝黑面庞笑出几道褶子:“客官莫急!这可不是耕牛,是秦川牛、晋南牛。”
他用沾满油的围裙擦了擦手,“您瞧这肉,纹理分明,肥嫩多汁,这些肉牛生得快、产肉多,论犁地可比不得水牛、黄牛。官府早发了告示,只要分得清耕肉,肉牛是能杀的。”
李二恍然,瞥见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喉结动了动:“来二十串牛肉!”
“好嘞!”汉子手脚麻利地撒着调料,“要配啤酒不?冰镇的,和烤肉绝配!”
“啤酒?”房玄龄捻着胡须凑近,“倒是头回听说。”
“小麦酿的,入口微涩回甘。”汉子掀开一旁蒙着蓝布的陶瓮,白雾裹挟着麦芽香扑面而来,“不过啤酒只按扎卖,客官可要试试?”
眨眼间,一扎冰雾缭绕的啤酒便搁在粗木桌上。
青瓷扎壶裹着层细密水珠,在灯笼下泛着冷光。
房玄龄指尖轻触壶身,惊得缩回手:“竟真是冰的!”他望着不远处穿梭的小贩,“这等稀罕物,往日只在宫中得见。”
李二端起粗陶碗轻抿一口,冰凉液体滑过喉咙,甜涩交织的滋味让他挑眉:“虽不及剑南春醇厚,倒也清爽。”话音未落,二十串油亮的牛肉串已上桌,焦香混着啤酒麦芽味直钻鼻腔。
“老爷快尝!”房玄龄迫不及待撸下一串,肉汁在齿间爆开,配着沁凉啤酒,顿时畅快地喟叹,“这冰啤去腻,烤肉解馋,当真是妙!”
李二学着他的模样大快朵颐,冰与火在舌尖碰撞,望着熙攘人潮,忽然放声大笑:“好个烟火人间!”
李二正吃得兴起,忽听得邻桌几个商贾模样的人压低声音议论:“听说了吗?西域商队下月要带新品种的葡萄来,酿酒滋味更妙。”
“当真?可别又是噱头,去年那波斯商人号称‘神酒’,喝起来还不如咱这啤酒实在!”
李二眼神一亮,冲那桌拱手:“这位兄台,冒昧打听,这葡萄酿酒比啤酒如何?”
为首的商人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葡萄酒醇厚甘甜,冬日温了喝最是滋补。不过要说消暑,还得是这冰啤——您看这扎壶,里面可是真正的冰块!”他敲了敲陶瓮。
房玄龄闻言眉头微蹙:“如此耗费人力物力,价格想必不菲?”
“倒也不贵!”掌柜的擦着手走来,“一扎啤酒抵得上半只烧鸡,百姓劳作一日,也能喝上几扎解乏。说到底,做生意讲究个薄利多销。”
李二摩挲着碗沿,若有所思:“这‘薄利’之道,倒与治国相似。税赋过重则民疲,轻徭薄赋方能昌盛……”
“老爷又开始说学问话了!”房玄龄笑着打断,“先顾好眼前美食吧!”他朝汉子扬了扬空碗,“再来一扎!”
李二倚着木栏,望着远处酒肆楼上悬挂的“冰饮”幌子,喃喃道:“长安虽好,却少了这般鲜活。若是……长安城,乃至整个大唐……”
李二闻言与房玄龄对视一眼,将最后一口啤酒饮尽,低声道:“回去便让工部研究这制冰之法,再琢磨如何区分耕肉二牛……”
“老爷,这就开始谋划了?”房玄龄笑问。
“食为民天,”李二抹了把嘴角油渍,“今夜这冰啤烤肉,倒是给了朕……咳咳,给了我不少启发。”
房玄龄爽快地付了银钱,二人并肩沿着熙攘的街道继续前行。
街边商铺林立,灯火通明,不时传来阵阵吆喝声和食客们的谈笑声,热闹非凡。
李二突然驻足,指着路旁一块色彩鲜艳的招牌,眼中满是疑惑:“嘿,老房,你瞧瞧这些个名堂,到底是啥吃食?”
那招牌上画着金黄酥脆的鸡腿夹在松软面包间,还缀着翠绿蔬菜,旁边配着几行醒目的大字:“劲脆鸡腿堡特价,现在只要十文钱。套餐十五文。”
房玄龄凑近,眯着眼仔细辨认,逐字念道:“劲脆鸡腿堡特价,现在只要十文钱。套餐十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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