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自在拉着张妙贞,在整个衙门官吏差役们活见鬼的表情中,扬长而去。
那些目光,有震惊,有错愕,有不解,更多的是一种“我们高长史终于疯了”的了然。
张妙贞被他拽着,手腕被握得生疼,一颗心更是乱成了麻。
她不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要带自己去哪里,好几次想挣脱,却发现他的手跟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
高自在没有理会身后的鸡飞狗跳,径直将张妙贞拉进了自己处理公务的公房。
“砰”的一声,房门被他反脚带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暧昧而又压抑。
“坐。”高自在松开手,懒洋洋地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坐下。
张妙贞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局促不安地站着,没有动。
“喝茶吗?”高自在翘起了二郎腿,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张妙贞双手交叠按在腿上,低垂着眼眸,对着他欠了欠身:“谢大人赐座,茶水就不必了。如今我张家犯下诸多罪孽,我……我不敢心安理得地享用。”
她的声音发颤,轻咬着下唇,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啧啧,不敢?”高自在乐了,“那说明你心里还是想喝的。”
张妙贞身子轻轻一颤,迟疑了片刻,终于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目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大人……莫要再打趣妾身了。事到如今,妾身只求大人能给一个痛快。”
她贝齿轻咬朱唇,一行清泪终是没忍住,顺着眼角滑落:“张家上下获此重罚,妾身为长女,自当承担罪责,只求大人能赐妾身一死。”
“承担什么罪责啊?你爹他们,不正在矿山上挖矿,给你张家承担罪责吗?你又没犯罪。”
“话虽如此……”张妙贞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我身为长女,却未能约束好家人,致使他们犯下这等滔天罪行……”
“屁话!”高自在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那是你爹和你哥的责任,是你娘的责任,跟你一个出嫁的女儿有什么关系?”
张妙贞微微一怔,像是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眸底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可在世人眼中,张家出了这等事,我身为长女,难辞其咎……”
高自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开口:“对了,差点忘了。你爹,还犯了通敌叛国罪。张大小姐饱读诗书,你说说,这通敌叛国,按我大唐贞观律法,该当何罪啊?”
张妙贞的身体狠狠一震,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神采,瞬间黯淡下去,脸上一片死灰。
“按律……当诛九族……”
她的嘴唇哆嗦着,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掉。
“但是呢,”高自在话锋一转,“现在我说了算。我这里,没有死刑,只有死缓。”
张妙贞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不敢置信的希望,死死地盯着他:“大人的意思是……我父亲他……不用死?那……那我呢?”
“你爹,在矿山里干苦力,干到死为止。之前审判,你不是听见了吗?”
张妙贞低下头,泪珠一滴滴砸在手帕上,晕开一朵朵凄楚的泪花:“妾身……妾身听见了,只是……妾身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那你自己给自己想个‘死缓’出来,”高自在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撑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本大人今天心情好,给你这个机会。”
张妙贞的指尖反复揉搓着手帕,沉吟了许久,才重新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决绝:“妾身愿去贫苦之地,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纺纱织布,洗衣做饭,以赎张家罪孽,不知可否?”
这寡妇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高自在没接她的话,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问你,你可有倾心之人?”
高自在突然想到了有关富家女的爱情动作故事,感觉自己那连环画又可以新开一个系列。
张妙贞的身体僵住了,只觉得血气上涌,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去看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大人……大人莫要取笑妾身了……如今张家这般光景,妾身不敢有此念想。”
她手指死死绞着帕子,红霞尚未褪去,又添了几分苍白:“大人何必苦苦相逼……”
泪珠又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上了哭腔:“如今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本官要你说。”高自在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张妙贞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紧攥着手帕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大人执意要问,那妾身便说了……只是,还望大人莫要取笑。”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却异常坚定。
“妾身……心悦之人,是城中的一位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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