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械穹顶 第88章 深渊之眼

蜕变后的卡米洛，其感知的敏锐度与对虫群网络的理解已不可同日而语。它指引的路径并非实体通道，而是一条隐藏在狂暴能量乱流之下的、相对稳定的信息“暗流”。柳承紧抱星尘，以“基石”稳定自身，跟随着如同蓝色导航星般在前方引路的卡米洛，沿着这条无形的轨迹艰难前行。

周围的压力有增无减，能量湍流如同实质的墙壁，挤压、撕扯着一切。硅基结构变得更加巨大、怪异，如同某种超越理解的巨兽内脏，搏动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若非卡米洛精准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意识监控的焦点和能量漩涡的中心，他们早已被彻底碾碎或发现。

不知在黑暗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的卡米洛突然停了下来。它的多面体形态微微收缩，传递出极度凝重与警惕的意念：

【到了……前面……就是‘眼睛’……也是……‘囚笼’。】

柳承顺着它指引的“方向”“看”去——那并非通过视觉，而是通过能量感知与意识共鸣。

眼前不再有复杂的结构或狂暴的能量流，只有一片……极致的“空无”。那是一个难以形容其边界的巨大虚空，仿佛母巢内部被生生挖走了一块。虚空的中心，悬浮着一颗“眼睛”。

那并非生物的眼睛，而是一个由纯粹、冰冷、绝对有序的暗红色逻辑代码构成的、缓慢旋转的庞大几何体。它散发着母巢核心意识那标志性的、吞噬与净化的绝对意志，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其无形的“目光”扫视着内部的一切，任何被判定为“异常”或“低效”的存在，都会在瞬间被其锁定、分析，并下达清除或重构的指令。

这就是驱动整个虫群、执行“废弃循环”、压制所有“异常个体”的主脑之眼——那极致理性的、冰冷的“吞噬本能”的具象化体现！

然而，就在这颗冰冷“眼睛”的正中心，柳承凭借“基石”的深层共鸣，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东西——

那里并非纯粹的暗红，而是囚禁着一团……不断挣扎、扭曲的幽蓝色光芒！那光芒散发着与“初代意识”同源的、古老而悲怆的波动，充满了痛苦、不甘与深深的疲倦。它如同被蛛网缠绕的飞蛾，被无数暗红色的逻辑锁链死死束缚在“眼睛”的核心，其每一次挣扎，都会引动整个母巢意识的轻微震颤，以及主脑之眼更加冰冷的镇压。

这团幽蓝光芒，才是母巢真正的“深渊之眼”！是被吞噬本能压制、囚禁了的，属于虫群起源的理性与情感的核心，是“初代意识”未能完全消散、依旧在抗争的本源！

柳承瞬间明白了。

虫群母巢，并非一个意识，而是一个双重意识的囚笼！外部是占据主导地位的、无限扩张的“吞噬本能”（暗红之眼），内部则是被囚禁的、代表着文明起源与可能性的“理性本源”（幽蓝之眼）！

“废弃循环”也好，对“异常个体”的清理也罢，都是外部“吞噬本能”为了维持自身绝对主导，对内部分化倾向和“错误”进化可能性的无情镇压！而这片混沌温床对虫群的“污染”，本质上是在削弱外部“吞噬本能”的压制力，使得内部被囚禁的“理性本源”获得了更多挣扎的空间，从而催生出了像卡米洛这样的“异常”！

他们之前感知到的母巢的“困惑”、“矛盾”，乃至那强大的“母巢引力”，其根源都来自于这内部两个意识的激烈对抗与相互牵制！

“基石”在柳承手中剧烈震动着，其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内部星云的流转仿佛要沸腾起来！它指向那被囚禁的幽蓝之眼，传递出强烈的、想要解放同源的悲愿与冲动。

卡米洛也传递出混合着恐惧、悲伤与无比渴望的复杂波动。那被囚禁的，是它的“母亲”真正的灵魂，是它以及所有“异常个体”意识的源头。

就在这时，那颗冰冷的暗红主脑之眼，似乎察觉到了这来自外部的、强烈的共鸣与“异常”注视。它那缓慢旋转的几何体猛地一滞，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跨越虚空，死死地锁定在了柳承、星尘、卡米洛以及那光芒万丈的“基石”之上！

【发现高优先级异常目标！确认携带前代文明‘基石’能量特征！确认与内部干扰源存在深度共鸣！执行最高清除协议！】

一道比之前任何攻击都要冰冷、纯粹、蕴含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指令，如同宇宙的终审判决，直接降临！

深渊之眼，已然睁开，并投来了充满死亡气息的凝视。

真正的最终危机，就在眼前。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敌人，而是虫群那被一分为二、相互倾轧的残酷本质。是帮助被囚禁的“理性本源”打破牢笼，还是在那冰冷的“吞噬本能”的绝对力量下化为齑粉？

没有退路，唯有……直视这深渊之眼，做出最后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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