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气混杂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刺激着柳承的鼻腔。备用电路井深处,只有服务器群组低沉的嗡鸣和冷却系统规律的气流声。幽灵(柳承已经在心里如此称呼她)手中的LED冷光灯是唯一的光源,在她面具的下缘投下锐利的阴影。
“三分钟。”幽灵重复道,声音里的电子合成质感减弱了些,露出底下原本清冽的音色,但紧迫感丝毫未减。她将那个冰锥状U盘滑进卫衣口袋,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陈锋的‘清理小组’从不迟到。”
“为什么帮我?”柳承背靠着冰冷的机柜,没有立刻跟上。理智告诉他,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未知的掌控,绝非明智之举。
幽灵嗤笑一声,灯光晃动,照亮她微微歪头的动作:“帮你?博士,别自作多情。我投资的是你脑子里那些还没被‘焚烬’干净的数据。现在,要么动起来,要么变成一具需要被‘清理’的数据源。选。”
没有选择。柳承咬牙,跟上了那个在狭窄设备通道间快速穿行的身影。她像一道影子,总能精准地避开监控探头和红外感应区,偶尔在关键节点前停顿半秒,手指在腕载微型终端上快速滑动,无形的数字屏障便悄然瓦解。
他们穿过迷宫般的通道,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沉闷,设备的嗡鸣声也越发巨大。这里是中心地下网络的物理核心层。
突然,幽灵在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着“旧光纤中继-废弃”的铁门前停下。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物理锁,已经锈迹斑斑。
“倒数六十秒。”她毫无预兆地宣布,声音压过了机器的噪音。同时,她从口袋里掏出的不是开锁工具,而是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方块,将其按在锁眼附近。
“你要干什么?”柳承感到一丝不安。
“走直线。”幽灵答非所问。黑色方块发出极轻微的“嘀”声,表面泛起红光。
下一秒,惊人的一幕发生——那把锈死的重型铁锁,从内部发出一连串细微却密集的金属脆响,仿佛被无数微型机械臂暴力拆解!锁舌“咔哒”一声弹回,厚重的铁门自行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门后是更深沉的黑暗。
“纳米解体虫,一次性。”幽灵简洁地解释,率先侧身挤入门内,“快!”
柳承紧随其后。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几乎听不见声音。里面是一个狭窄的、布满废弃线缆和灰尘的空间,显然是早已停用的旧设备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和某种…奇异的静电味道,让柳承的汗毛倒竖。
幽灵迅速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有一个被厚重防尘布覆盖的隆起物。她猛地扯下防尘布——
下面并非什么高科技设备,而是一个造型极其古怪、甚至可以说是粗陋的装置。它由大量不同型号、不同年代的处理器、散热片、电容和缠绕得乱七八糟的线缆粗暴地拼接而成,像一个电子 Frankenstein(弗兰肯斯坦)。装置中心,是一个老旧的阴极射线管屏幕,正散发着幽幽的绿色荧光,上面跳动着难以理解的波形和不断刷新的十六进制代码。装置的能源,似乎来自墙上一个被非法接入的主电力线路接口,线路上还加装了多个自制的水冷散热块,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屏幕上方,用一个简陋的支架固定着一个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金属齿轮时钟。时钟的指针并非指向时间,而是指向一个刻度盘,盘面上标注的不是数字,而是从“和平”到“末日”的词汇。此刻,那根纤细的红色秒针,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的速度,一格、一格地向“末日”区域的深红色区间移动!
“这是什么?”柳承被这原始与混乱结合的造物震慑住了。
“末日时钟加速器,”幽灵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情绪——骄傲、疲惫,还有深深的忌惮,“我的‘手工玩具’。不依赖任何网络,直接硬件级窃听中心核心交换节点的光信号泄漏。它能捕捉到那些……‘东西’活跃时产生的特殊信息余晖。”
她猛地敲击装置上一个巨大的红色按钮。
嗡——!
老旧的CRT屏幕猛地一亮,波形剧烈抖动,代码刷新速度快到肉眼无法捕捉!那根红色的秒针猛地向前跳了一大格,彻底深入了“末日”的血红色区域!同时,屏幕中央,一大片杂乱波形中,陡然凸起一个极其尖锐、频率高到异常的峰值!
几乎在指针跳动的同一瞬间——
“呜——!!呜——!!!”
低沉、压抑、仿佛能穿透层层岩壁的防空警报声,猛地从头顶上方传来!不是演习的短促鸣响,而是长达一分钟、宣告最高级别危机的持续长鸣!
柳承浑身一颤。他听过这种警报,只在最高等级的危机演习宣传片里!
几乎是警报响起的同时,他感到左太阳穴深处那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传来剧烈的、同步的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强烈,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里面疯狂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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