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以及无边无际的疲惫。
柳承不知道自已在南大洋刺骨的海水中挣扎了多久。依靠着残存的本能和那枚愈发沉寂的“灰烬”盒子偶尔传来的一丝微弱方向感,他机械地划动着早已麻木的四肢,向着北方,向着那个名为“希望堡”的坐标,艰难前行。
他曾目睹巨大的海洋生物在远方被“观测者”的流弹击中,发出无声的悲鸣沉入深渊;也曾感受到水下传来泰坦移动时引发的恐怖暗流,几乎要将他撕碎。他像一片微不足道的浮萍,在神明战争的余波中随波逐流,仅凭着一股不肯熄灭的意念支撑着没有沉没。
不知过了多久,海水的温度似乎略有回升,头顶透下的光线也变得稳定了一些。他奋力浮出水面,呛咳着吸入带着硝烟和灰烬味道的空气。眼前不再是无尽的冰原,而是覆盖着黑色积雪和断壁残垣的海岸线。远处,连绵起伏的、同样布满创伤的山脉轮廓依稀可辨。
洛基山脉。他到了,或者说,到了边缘。
希望堡的坐标就在这片山脉的深处。
他挣扎着爬上岸,瘫在冰冷潮湿的碎石滩上,几乎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肺部火辣辣地疼,精神力枯竭带来的空虚感如同一个黑洞,不断吞噬着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带有明显警惕意味的机械传动声从旁边的废墟后传来。几个穿着拼凑起来的破烂护甲、脸上涂着油彩、手中武器对准他的人影,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
“不准动!身份!”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眼神锐利的女人,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柳承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他们,嘴唇翕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试图去摸那个“灰烬”盒子,证明什么,但手臂沉重如铁。
其中一名抵抗军战士注意到了他怀中那个造型奇特的金属盒子,眼神一凝,低声道:“头儿,看他怀里那个……像是‘燧人民’最高权限的标识物……”
疤痕女人眉头紧锁,上前几步,仔细打量着柳承和他怀中的盒子,又看了看他狼狈不堪、几乎濒死的状态,眼中的警惕稍稍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
“把他抬起来。小心点。”她最终下令,“带回基地。立刻通知博士。”
柳承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但相对干净的医疗床上,身处一个由天然洞穴和加固结构组成的掩体内。柔和的应急灯照亮了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机油和人类汗液混合的味道。他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下,伤口也得到了初步处理。
一个戴着厚重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床边,看到他醒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醒了,孩子。我是杨致远,这里的负责人之一。”老者的声音温和而疲惫,“你昏迷了一天。我们检查过你带来的那个盒子……它似乎处于某种休眠状态,但我们确认了它的权限等级。感谢你带来的信息,也……节哀顺变。”
柳承知道,他指的是希望堡最后发出的那条讯息,以及显而易见的惨烈牺牲。
“船……”柳承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嘶哑得厉害,“‘朝圣者’号……还在吗?”
杨博士按住他,点了点头,眼神中却带着深深的忧虑:“船还在。藏在山脉深处一个改造过的旧导弹发射井里,有伪装和独立能源。它是我们最后的希望,是林如海博士失踪前参与设计的最后几个‘干净’项目之一,理论上可以规避‘编织者’的大部分追踪。”
“但是?”柳承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转折。
“但是,‘观测者’的主力虽然被南极的变故和那些突然出现的怪物牵制,但它们散布在全球的‘清道夫’单位和被‘逻辑瘟疫’感染的硅基傀儡依旧数量庞大。它们像蝗虫一样扫荡任何可疑的能量信号和人类聚集点。”杨博士叹了口气,“希望堡……我们这里,之所以还能残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位置隐蔽,并且一直保持绝对的无线电静默和低能耗运行。”
他指向洞穴墙壁上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显示屏:“然而,就在你抵达前几个小时,我们的外围传感器网络探测到多个‘清道夫’信号正在向这片区域合拢。它们可能捕捉到了你进入海域时微弱的能量波动,或者只是例行的地毯式搜索。按照它们的速度和搜索模式,最多72小时,它们就会发现这个基地,发现‘朝圣者’号。”
72小时!
柳承的心猛地一沉。
“我们必须立刻启航!”他急切地说。
“我们也想。”杨博士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但‘朝圣者’号封存太久,虽然核心系统完好,但很多外围设备需要检测和维护,能源补充也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启动它的‘初火’共鸣引擎,需要巨大的能量脉冲,这会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瞬间暴露我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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