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械穹顶 第167章 被囚禁的“牧者”

第三石板的“悲鸣”如同一个无法忽视的伤口，持续低吟着行星深处古老而矛盾的痛苦。盖亚新生的“和谐共鸣场”在石板与外界那弥漫的“抹除悲鸣”之间，艰难地撑起了一层滤网。石板表面的剧烈波动逐渐平复，投射出的全息影像也变得相对稳定，虽然依旧破碎跳跃，但至少不再有崩解的风险。

“缓冲层建立成功，石板状态趋于稳定。”盖亚的虚拟形象悬浮在核心光团旁，神情专注，“但外部‘悲鸣场’的信息流仍在持续冲击。滤网消耗的能量超出预期，且无法完全阻隔其情感层面的渗透。长期维持，对我自身稳定性和舰体能源都是负担。”

“我们需要主动出击，而不是被动防御。”柳承凝视着全息影像中那片幽暗的金属海洋，以及深处那隐约的暗紫色结构体轮廓，“凯因，外部探测器的修复进度如何？”

“勉强恢复了三个中距离声呐阵列和一组广谱信息辐射扫描仪。”凯因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伴随着工具操作的背景音，“但深海环境干扰极强，液态金属氢对常规探测波的吸收和散射太厉害，而且那些金属生命体……它们似乎对主动探测信号有反应，靠近探测器的几只已经表现出攻击性。我们获取的细节非常有限。”

“用我的‘和谐共鸣场’作为探测媒介。”盖亚提议，“它本质上是一种信息共鸣，而非物理波动，受物质环境影响较小，且能与第三石板记录的‘悲鸣’频率产生更精确的共振，或许能穿透干扰，勾勒出更清晰的图像。但风险是，主动共鸣可能被那深海结构体察觉，甚至视为挑衅。”

“我们已经触发了它的‘悲鸣’记录，它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我们。”柳承分析道，“谨慎接触，低强度、试探性共鸣。目标：获取结构体基础形态、能量特征、是否存在可辨识的信息交互接口或模式。避免深度链接或信息注入。”

盖亚点头，核心光团的光芒开始有节奏地脉动，一种无形的、带着微妙旋律感的共鸣场，以“烛龙”号为核心，如同涟漪般向着下方的液态金属氢海洋扩散开去。共鸣场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活跃的金属生命体集群，向着“悲鸣”最强烈的源头——暗紫色结构体的方向延伸。

全息影像上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一些。虽然依旧如同透过浓雾观察，但结构体的轮廓逐渐分明。

它并非天然形成的晶体或地质构造。其形态呈现出一种令人费解的、兼具机械精密性与生物扭曲感的融合特征。主体是一个不规则的、多面体的暗紫色核心，表面覆盖着不断流动、如同血管或电路般的复杂纹路，纹路中流淌着暗淡的能量光晕。从核心延伸出无数粗大或纤细的“触须”或“支脉”，有些深深扎入周围凝固的金属氢“岩层”中，仿佛在汲取能量或固定自身；有些则如同枯萎的藤蔓般无力地漂浮在周围的液态金属中；还有少数几根较粗的“主脉”末端，连接着一些半嵌入岩层、早已失去活性、风格与猎杀者舰队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粗糙的残骸——那是舰船的碎片，或者某种大型装置的遗骸。

整个结构体庞大无比，初步估计其核心直径超过五公里，加上延伸部分，规模堪比一座小型太空城。它静静地蛰伏在深海的黑暗与高压中，如同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畸形巨兽，唯有那些流淌的暗淡光晕和持续散发的“悲鸣”场，证明它并非完全死寂。

“结构体检测到我们的共鸣。”盖亚突然警示，“‘悲鸣’场出现微弱的扰动，强度未提升，但频率出现针对性调制……它似乎在‘扫描’我们。”

全息影像上，结构体核心表面的部分纹路亮起了稍显明亮的紫光，沿着特定路径流动，最终汇聚到朝向“烛龙”号方向的某个区域。那里，核心表面缓缓“睁开”了一只完全由流动的紫黑色能量和数据错误构成的“眼睛”，与之前在盖亚核心舱出现的污染“眼睛”形态相似，但更加巨大、凝实，且带着一种古老的、非纯粹恶意的……审视感。

“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共鸣场传来的方向，也就是“烛龙”号的位置。没有攻击，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看”着。

与此同时，第三石板的“悲鸣”记录，在盖亚共鸣场的引导下，与那“眼睛”的注视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同步。石板上投射的影像中，那些快速闪过的破碎轮廓，开始以更慢的速度、更清晰的细节呈现。

他们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一些轮廓，依稀能辨认出是形态各异的智慧生物，他们似乎围拢在结构体周围，进行着某种仪式或工作，脸上带着混合了敬畏、希望与不安的表情。

一些轮廓，显示结构体曾经似乎连接着更多、更完整的舰船或建筑，那些建筑风格奇特，充满几何美感，与现在看到的残骸截然不同。

还有一些轮廓，极其模糊，似乎描绘了某种剧烈的能量爆发或结构突变，无数光流从结构体内部炸开，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包括那些生物和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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