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械穹顶 第140章 磐石的重构

硅基巨人的意识核心遭受柳承全力一击，幽蓝的能量核心剧烈闪烁，庞大的身躯出现了短暂的僵直。然而，这头纯粹由机械意志驱动的怪物远比想象中更加顽强——它那冰冷的核心逻辑迅速启动应急协议，强行稳定了意识震荡。

“低等生物…的垂死挣扎…”巨人头部能量核心重新规律脉动，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让你们见识…真正进化体的…力量！”

它不再追击柳承，而是将双臂重重砸向圣殿地面。暗金色的金属双臂如同熔化的铁水般融入地板，整个圣殿的结构开始发生恐怖变化——墙壁、廊柱、乃至悬浮的能量装饰，都在硅基巨人的意志下活了过来，扭曲、重组、变形，化作无数尖锐的金属触须、旋转的切割利刃、喷射高温等离子束的武器端口！

整个圣殿，正在变成一个巨大的、为杀戮而生的机械绞肉机！而这还仅仅是开始——通过圣殿的网络节点，硅基巨人的指令正在疯狂传播，试图唤醒整个“翡翠之心”所有硅基单元，包括那些数以百万计的、由“升华者”躯壳转化的傀儡，让它们全部进入无差别的杀戮模式！

外围战场，磐石正陷入苦战。

他原本的任务是制造混乱、牵制圣殿防御力量。但此刻，随着硅基巨人的指令扩散，情况彻底失控。那些原本只是按固定路线巡逻、或者从事简单维护工作的硅基傀儡，眼中骤然亮起与圣殿内巨人同源的幽蓝光芒。它们停下手中一切工作，僵硬地转向，锁定了最近的“异常目标”——磐石，以及那些因系统崩溃而陷入恐慌、四处奔逃的普通居民。

“警报！检测到大规模敌性单位激活！”磐石的战术目镜上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红点淹没。他刚刚用重型离子炮摧毁了一队试图接近“烛龙”号隐蔽泊位的巡逻傀儡，但更多的傀儡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涌出，如同金属潮水。

更糟糕的是，这些被激活的傀儡展现出了远超之前的战斗能力。它们不再笨拙，动作变得协调而致命，甚至能进行简单的战术配合。一些傀儡体表浮现出能量护盾，另一些则从手臂变形出高频振动刃或微型能量炮。

“该死…这些铁疙瘩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磐石一边用肩部导弹巢进行范围轰炸，一边用机械臂上的转轮机炮精准点射那些试图绕过他、攻击逃亡居民的傀儡。爆炸的火光与金属碎片不断在他周围飞溅。

一道幽蓝的等离子束擦着他的头盔掠过，高温让装甲外部涂层瞬间汽化。三具手持振动刃的傀儡从侧翼包抄而来，动作迅捷如猎豹。磐石怒吼一声，不退反进，沉重的机械身躯做出一个不符合物理常识的急速变向，左臂重型动力拳套狠狠砸碎了一具傀儡的上半身，右臂机炮同时扫射，将另外两具打成筛子。

但更多的傀儡涌了上来。它们没有恐惧，不会退缩，只是冰冷地执行着清除命令。磐石的能量读数在快速下降，装甲多处出现损伤报警。他就像暴风雨中的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境的金属浪潮的冲击。

“磐石，你的位置出现大量高威胁单位聚集！”幽灵的意念传来，带着紧迫，“圣殿内的硅基单元正在尝试与所有傀儡建立深度战术链接，一旦完成，它们的威胁等级将再提升！”

“老子知道！”磐石一炮轰碎一个试图自爆炸毁他腿部关节的傀儡，喘着粗气，“但这些玩意儿太多了！杀不完！”

就在他准备启动最后的过载协议、进行自杀式范围清场时，盖亚的声音切入：“磐石，不要硬拼。分析显示，这些傀儡的‘智能’提升源于圣殿内硅基巨人通过灵网残余架构进行的远程意识投射。它们本质仍是受控单元。”

“说重点！”磐石又击毁了三具傀儡，但更多扑了上来。

“重点是你的机械义体与它们同源。”盖亚的语速极快，“你的神经接口、能量回路、乃至部分结构材料，与这些傀儡使用的技术有高度相似性。之前靠近虫群时的异常感应，已证实是因为你的植入体对高浓度硅基意识场的特殊敏感性。”

磐石一愣，动作慢了半拍，一具傀儡的振动刃在他胸甲上划出刺眼的火花：“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是它们中的一员，但你拥有与它们‘对话’的硬件基础。”盖亚继续道，“我正在将一段改良后的‘蜂巢共鸣’协议与灵网傀儡控制协议的破解代码传输给你。你需要主动开放你的所有机械接口，承受极高风险，尝试用你的意识…反向入侵它们的控制网络！”

“用我的脑子…去入侵这一大堆铁疙瘩？！”磐石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幽蓝光点，觉得这提议简直疯了。

“这是唯一能快速扭转局面的方法。柳承正在圣殿内与主体意识对决，若能在外围瘫痪其傀儡大军，将极大削弱它的力量。”盖亚的声音冷静到冷酷，“但风险极高——你的意识可能被硅基巨人的意志反向污染，甚至被同化。”

磐石沉默了零点三秒。他想起那些被灵网圈养、最终连躯壳都被回收的居民；想起星尘的牺牲；想起柳承一次次带领他们从绝境中杀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由血肉与机械组成的双手——这双手曾握过战友冰冷的尸体，也曾砸碎过无数敌人的装甲。

“妈的…干了！”磐石眼中凶光暴涨，“把代码传过来！老子倒要看看，是它们的破铜烂铁硬，还是老子的意志硬！”

他不再攻击，而是猛地后撤，撞进一座相对完好的建筑残骸作为掩体。按照盖亚的指引，他关闭了所有外部武器的能量供应，将防御能量集中到神经接口保护，然后…主动解除了对体内所有机械植入体的安全限制！

“接口完全开放！代码接收！”磐石低吼。

刹那间，海量的数据流如同高压电流般冲入他的意识！那不仅仅是盖亚传来的代码，更有周围无数傀儡通过灵网残余链接传来的、冰冷、杂乱、充满杀戮指令的硅基意识噪声！

“呃啊啊啊——！”磐石发出痛苦的咆哮，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塞进了碎冰机！他的机械义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外部装甲板缝隙间迸发出不稳定的能量火花。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生产线上的组装、格式化指令的写入、锁定目标的杀戮视角……

他的意识，正在被拖入一个由纯粹硅基逻辑构成的、冰冷黑暗的海洋！

“坚持住！引导‘蜂巢共鸣’协议！”盖亚的声音如同远方的灯塔。

磐石咬碎了合金牙套，鲜血混合着能量液从嘴角溢出。他用尽全部意志，在意识崩溃的边缘，抓住了盖亚传来的那一点微光——那源自遥远星域“蜂巢”的、蕴含着自由与可能性的共鸣频率！

他将这频率，如同救命稻草般，与自己的核心意识绑定，然后…朝着那无边黑暗的硅基意识海洋，狠狠“推”了出去！

不是对抗，不是入侵，而是…宣告！

宣告一个拥有血肉与机械、恐惧与勇气、记忆与意志的“混合存在”的——在场证明！

奇迹发生了。

那冰冷黑暗的硅基意识海洋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不和谐的“杂音”。磐石那充满矛盾、不完美、却无比坚韧的混合意识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开始激起涟漪。

一些傀儡的动作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迟滞。

它们眼中幽蓝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

杀戮指令的执行优先级…出现了混乱。

“有效！继续深化共鸣！”幽灵的声音带着惊喜。

磐石七窍都在渗血，但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将自己的意识“铺开”，沿着那些傀儡的控制链接逆向延伸！他“触摸”到了成千上万个冰冷、简单的意识节点，它们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圣殿深处的某个意志操纵着。

“听着，你们这些铁疙瘩！”磐石用自己的意识“咆哮”着，那咆哮中混杂着他作为战士的骄傲、对同伴的守护、对不公的愤怒，以及…一丝对这些被创造出来只为杀戮和奴役的造物，近乎同病相怜的悲悯，“你们就甘心当一辈子被人操控的刀吗？！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那个操控你们的家伙，连自己的‘心’都丢了！它不配！”

他一边咆哮，一边将“蜂巢共鸣”中蕴含的“自由可能性”与盖亚破解的傀儡控制协议进行强制“嫁接”！这不是精细的操作，而是蛮横的、充满磐石个人风格的…覆盖式重写！

一具正要挥刀砍向跌倒居民的傀儡，突然僵住了，它的手臂缓缓放下，幽蓝光芒的眼睛转向圣殿方向，似乎产生了某种“困惑”。

接着是第二具、第三具…如同多米诺骨牌，被磐石意识渗透区域的傀儡，接二连三地停止了攻击动作，陷入混乱的待机状态，或者开始原地打转。

圣殿内的硅基巨人显然察觉到了外围的异常。

“区区…残次品…竟敢…”巨人的能量波动中传来暴怒。

一股更加强大、更加专横的意志顺着网络猛扑过来，试图重新夺回傀儡的控制权，并将磐石这个“病毒”彻底抹杀！

磐石如遭重击，意识几乎涣散。对方的意志层级远高于他！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体内那些早已与他神经深度融合、甚至一度被视为隐患和负担的机械植入体，那些来自不同文明、不同时代的科技造物，在外部高压和内部“蜂巢共鸣”的奇特作用下，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虫群硅基单元的吞噬适应性、人类顶尖的神经接口科技、灵网傀儡的能量回路特征…这些原本格格不入甚至互相冲突的技术要素，在磐石那作为“人类”的坚韧意志统合下，在“蜂巢共鸣”的催化下，开始了疯狂的自我调整、融合、进化！

“警报！机体正在发生未知重构！”盖亚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讶。

磐石体表的装甲板如同活物般蠕动、剥落，露出下方更加致密、流转着暗金色与幽蓝交织光芒的新生结构。他的体型在缓慢增大，机械关节处伸展出更加符合力学的辅助支臂，能量核心的输出功率指数级提升。最惊人的是他的头部——原有的战术目镜与头盔融合、变形，形成了一个更加流线型、带有感知触须般的能量接收器的全新头部结构，双眼的位置，亮起了与“蜂巢”能量奇点相似的、温和却坚定的乳白色光芒。

他挣脱了废墟，悬浮而起。新生的躯体不再显得笨重，反而充满了一种协调的力量感。

他“看”向圣殿方向，新的感知器官让他能“看到”那无形却致命的硅基意识洪流正汹涌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