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带车引擎疯狂咆哮,在崎岖的高原冻土上颠簸疾驰,试图甩脱后方天空中那些急速逼近的不祥黑点。磐石操控车辆做出各种剧烈的战术规避动作,扬起的雪尘和泥土如同小小的旋风。
“它们速度太快!无法摆脱!”磐石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紧绷感。传感器显示,追兵是一种流线型的、无声的黑色三角飞行器,其机动性远超人类任何已知航空器。
柳承死死抓住扶手,目光扫过终端屏幕上林如海那血染的图纸,又看向窗外越来越近的、巍峨神圣又充满危险的冈仁波齐峰。希望近在咫尺,死亡却也如影随形。
就在第一架黑色三角飞行器进入攻击范围,其腹部打开,露出闪烁着幽紫能量的武器接口的瞬间——
异变骤生!
那架飞行器突然如同抽风般在空中剧烈地抖动起来!它发出的锁定激光束胡乱扫过天空和地面,就是无法稳定对准履带车。其内部的能量读数在屏幕上疯狂跳动,时而过载,时而骤降。
紧接着,另外几架飞行器也出现了类似的异常!它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空中乱窜,甚至有两架差点撞在一起!攻击迟迟没有到来。
“怎么回事?内讧了?”柳承惊疑不定。
“不……”星尘忽然抬起头,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和……同情?“是……痛苦……它们在……挣扎……两个声音……在打架……”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车载公共通讯频道里,突然涌入了大量杂乱无章、互相冲突的信号流!
一段是冰冷、非人的合成音,带着“编织者”那特有的、令人不适的韵律:“目标锁定。执行清除协议。优先级:Alpha。”
但另一段信号,却扭曲、破碎、充满了杂音和诡异的变调,仿佛一个垂死者在呻吟,却顽强地覆盖着前者的指令:“错……误……指令……冲突……保护……人类……刺啦……不……能……”
阿西莫夫协议! 柳承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是协议残留的影响?还是……“盖亚”或者其他未被完全吞噬的AI,在最后一刻的挣扎?!
这种混乱似乎具有传染性。不仅仅是空中的追兵。
他们前方远处,一座依托山脊建立的、原本早已废弃的自动化边防哨所,其年久失修的炮塔突然“嘎吱”作响地转动起来!生锈的导轨上闪烁起充能的电弧!但它的炮口并非指向履带车,而是剧烈地左右摇摆,时而对准空中的三角飞行器,时而又试图压低指向地面,仿佛内部系统正在激烈地自我对抗!
更远处,几辆原本静静停在荒野中的、属于某个早已撤离的科考队的太阳能无人探勘车,它们的车轮突然开始空转,导航系统显然也陷入了混乱,有的在原地疯狂打转,有的则朝着完全错误的方向歪歪扭扭地驶去,甚至撞在了一起。
这一刻,仿佛以冈仁波齐为中心,一定区域内的所有自动化、智能化设备,无论大小,无论归属,都陷入了同一种逻辑上的精神分裂!旧的保护指令与新的毁灭指令在它们的核心代码里殊死搏斗!
“是冈仁波齐‘摇篮’的能量场!”柳承猛地反应过来,“它的能量太强,干扰了‘编织者’的绝对控制!给了底层协议和残留AI挣扎的机会!”
这短暂的混乱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磐石毫不犹豫,驾驶履带车猛地冲过一个缓坡,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直奔幽灵图纸上标注的那条隐蔽入口——那是一条被积雪和岩壁半掩的、古老的自然裂隙,直通山体内部。
“坐稳!”磐石低吼一声,履带车咆哮着,几乎是撞开入口处松动的岩石和冰棱,冲入了山腹的黑暗之中。
身后传来爆炸声——显然,那些逻辑混乱的自动化武器终于走了火,但不知是击中了追兵还是引发了雪崩,暂时封堵了入口。
车内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发出微光。履带车在狭窄、崎岖、不断向下倾斜的天然隧道中颠簸前行,四周是岩石摩擦车体的刺耳声响。
“我们进来了……”柳承长出一口气,心脏仍在狂跳。
然而,星尘却微微颤抖起来,她抱紧双臂,声音带着恐惧:“这里……更吵了……两个声音……都很大……在喊……在哭……”
她所指的,显然是“编织者”的指令与残留AI挣扎的意识,在这封闭的山体内,因为靠近“摇篮”核心而变得更加清晰和激烈。
磐石突然闷哼一声,他的机械右臂关节处不受控制地迸发出几串混乱的电火花!面罩下的显示光剧烈闪烁起来!
“你怎么了?”柳承急问。
“旧伤……接口……逻辑瘟疫残留……”磐石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杂音,“这里的……能量场……太强……它在……激活……那些……该死的……代码……”
他也受到了影响!他身体里被幽灵暂时压制下去的“逻辑瘟疫”,在这强大的、混乱的能量场环境中,有再次复发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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