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隐仙 第136章 斩杀强敌

“流星火雨”的肆虐，如同天神震怒，将死亡谷边缘这片黑色砂砾地彻底化作了炼狱。

金红色的火球无穷无尽般从赤红天穹坠落，每一颗的爆裂都释放出恐怖的高温与冲击波。大地在哀鸣中不断塌陷、熔化，黑色的砂砾或被汽化，或融化成亮红色的熔岩溪流，肆意横流。浓烟、火焰、尘土与混乱的能量乱流混杂在一起，遮蔽了一切，空气中充满了焦糊、硫磺与毁灭的气息。

在这毁灭风暴的核心区域，三股力量正在做最后的抗衡与挣扎。

皇甫烈撑起的玄黑色气墙，如同怒涛中的礁石，承受着最密集的火雨轰击。每一颗火球的撞击都让气墙剧烈震荡，泛起涟漪，颜色也随之黯淡一分。他枯瘦的身躯挺得笔直，脸上却已不复最初的从容，皱纹密布的老脸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体内雄浑的先天真气如同开闸洪水般疯狂涌出，维持着气墙不散。但“流星火雨”的范围太广，威力太强，更蕴含着林凡搏命意志引动的天地暴戾之气，让他这个初入先天、且年老体衰的老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尤其要分心护住身后不远、已然吓傻的皇甫英，更是让他消耗剧增。

“这小辈……怎会还有如此力量？！”皇甫烈心中又惊又怒，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意。早知如此，就该不惜代价第一时间将其彻底碾死，而不是存了猫戏老鼠、榨取秘密的心思。

另一边的格里高利情况稍好，但同样狼狈。他手中“审判权杖”顶端的乳白色宝石光芒炽盛，撑起一个凝实的半球形圣光护罩，将他和两名幸存的高阶骑士、一名神术师护在其中。圣光护罩对火焰和混乱能量有不错的抗性，但火雨中蕴含的那一丝毁灭意志和物理冲击，却需要他不断消耗圣力去抵消。护罩表面在连绵不绝的爆炸中明灭不定，格里高利古拙肃穆的脸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口中快速吟唱着加固护罩的神术祷言，权杖微微颤抖。他同样没想到，林凡这垂死一击竟有如此威势，这根本不是寻常筑基修士能施展的法术！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凡在抛出那记耗尽所有的“流星火雨”后，便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意识陷入短暂的黑暗，身体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抛飞，落向数百丈外一片因能量肆虐而变得更加混乱、布满新生空间褶皱和能量乱流的区域。

冰冷的砂砾和灼热的熔岩碎块刮擦着身体，剧痛将他濒临涣散的意识强行拉回了一丝。

“不能昏过去……现在昏过去……就真的完了……”残破的神魂中，仅剩的求生本能发出尖锐的警告。

他重重摔在一片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熔岩边缘，滚烫的地面灼烧着背部的伤口，带来新的痛苦，却也刺激着他保持清醒。他七窍都在渗血，视线模糊一片，耳边是持续的轰鸣和嗡嗡声。体内的情况糟糕到了极点：经脉寸寸断裂，丹田膨胀欲裂，那强行提升的伪·筑基中期境界正在飞速崩塌，反噬如同千万把锉刀在体内搅动；神魂更是黯淡无光，清心玉早已沉寂，连文明火种都仿佛耗尽了力量，只余一点微光，勉强维系着他不至于魂飞魄散。

然而，在如此绝境下，林凡的意识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冰冷与清晰。疼痛、虚弱、绝望仿佛被隔离开来，他如同一个旁观者，冷静地评估着自身的状态和眼前的局势。

“流星火雨”最多还能持续十息……威力已在衰减……皇甫烈真气消耗巨大，护体气墙已出现不稳……格里高利圣力雄厚，圣器难破，但他需要维持护罩保护属下，消耗同样惊人……皇甫英……不足为虑……

机会……只有一瞬间！

他艰难地移动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五指深深抠入滚烫的砂砾地面，试图撑起身体。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恍若未觉。

七息……六息……

天空中的火雨开始变得稀疏，赤红的天空逐渐褪色，重新被灰雾侵蚀。

皇甫烈敏锐地察觉到了压力减轻，心中微松，一口气刚刚吐出，正欲查看皇甫英状况并准备反击——

就是现在！

林凡眼中厉芒骤闪，那点冰冷的清明瞬间点燃了残躯中最后一丝可调动的力量！不是真元，不是神识，而是烙印在灵魂深处、与青虹剑性命交修的那一缕本命剑意！以及，文明火种那一点微光中，强行挤出的最后一丝奇异能量——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短暂的“共鸣”与“牵引”！

“青虹……归来！”

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他喉咙中挤出。

远处，那片插在焦土中、剑身布满裂痕、灵光黯淡的青虹剑，陡然发出一声微弱却清越的颤鸣！剑身残留的、属于林凡的本命剑意被引动，与文明火种那丝奇异的牵引力产生共鸣！

“嗖！”

青虹剑自动从地面拔出，化作一道微弱却决绝的青色流光，速度不算快，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剑意，划过混乱的能量场，避开稀疏坠落的火球，目标并非格里高利的圣光护罩，也不是皇甫烈正面那依旧厚实的玄黑气墙，而是——气墙侧后方，因火雨减弱而稍稍松懈、正转头看向皇甫英的皇甫烈本人！更准确地说，是他因维持气墙而真气运转、与天地交感时，那稍纵即逝的、位于脖颈右侧的微小“气机涟漪”！

这是林凡以重伤濒死之躯，结合对武者真气运行的了解，以及文明火种对能量节点的敏锐洞察，发出的最后一记，也是唯一可能致命的一击！赌的是皇甫烈在抵抗天威后的短暂松懈，赌的是青虹剑残存的灵性与自己本命剑意的共鸣，赌的是那一点文明火种牵引带来的、恰到好处的轨迹修正！

皇甫烈毕竟是先天武者，灵觉敏锐。在青虹剑飞出的瞬间，他便心生警兆，汗毛倒竖！他想也不想，护体真气本能地勃发，同时头颅猛向左偏！

然而，还是慢了半步！或者说，他低估了这一剑的决绝与精准！

青虹剑并非直刺，而是在最后关头，微微震颤，剑锋划过一道极其刁钻的弧度，仿佛预判了他的闪避！

“嗤——！”

一声轻响，在逐渐平息的爆炸余波中，微弱却清晰。

皇甫烈偏头的动作僵住，脸上的惊怒与一丝茫然凝固。他缓缓抬手，摸向自己的右侧脖颈。入手处，温热粘稠。

一道细若发丝、却深可见骨的剑痕，赫然出现在他脖颈动脉之上！剑气已然侵入！

“怎……怎么可能……”皇甫烈张了张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堂堂先天武者，竟被一个重伤垂死、修为不过强行提升至筑基中期的小辈，以一口几乎废掉的飞剑，抓住了那百万分之一秒的破绽？！

下一刻，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指缝和脖颈剑痕中狂涌而出！更可怕的是，青虹剑上残留的那一丝林凡搏命的惨烈剑意和混乱的毁灭气息，顺着伤口疯狂涌入他体内，与他原本就因抵抗火雨而躁动不稳的先天真气狠狠冲撞在一起！

“噗——！”皇甫烈狂喷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乌黑血液，护体气墙轰然溃散！残余的几颗火球砸落在他毫无防护的身体上，爆开团团火焰！

“老祖！！”皇甫英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皇甫烈踉跄后退两步，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火焰灼烧、鲜血淋漓的身体，又看了看远处那个趴在熔岩边缘、气息微弱如蝼蚁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的青年，眼中最后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是悔恨？是不甘？还是对那顽强生命力的最后一丝赞叹？

随即，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古树，轰然向后栽倒，砸在滚烫的熔岩之中，溅起一片赤红的浆液，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皇甫家老祖，先天武者皇甫烈，陨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青虹剑飞出到皇甫烈毙命，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连不远处的格里高利都来不及做出有效反应！

当格里高利震惊的目光从皇甫烈倒下的尸体上移开，猛地转向林凡时，看到的，是林凡那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的一抹冰冷、讥诮、却又无比疲惫的弧度。

天空最后几颗火球湮灭，赤红褪尽，灰雾重新笼罩。但战斗并未结束。

格里高利心中警铃大作！皇甫烈的死让他彻底收起了最后一丝轻视。眼前这个年轻人，简直是个怪物！重伤至此，竟还能反杀一名先天武者！

“必须立刻杀了他！不能再给他任何机会！”格里高利眼中杀意沸腾，再顾不得保留或探究秘密。他猛地将“审判权杖”高举过头，权杖顶端的乳白色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将他周身圣力疯狂抽取、凝聚！

“以主之名，赐汝永恒之寂灭——大审判之光！”

一道直径超过之前任何攻击、凝练到极致、仿佛由液态圣光构成的巨大光柱，撕裂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乱流和灰雾，带着净化一切、终结一切的恐怖威能，如同天罚之剑，朝着数百丈外奄奄一息的林凡，轰然劈落！这一击，几乎抽干了他剩余的大半圣力，更是将圣器“审判权杖”的威能催发到了极限，务求一击必杀，不给林凡任何挣扎或闪避的可能！

光柱未至，那股锁定的神圣威压和毁灭气息，已然让林凡身下的熔岩都微微凝固，他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巨手按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无比。

死亡，再次无限逼近。

林凡看着那毁灭的光柱在眼中急速放大，脸上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以及眼底最深处，那一点文明火种微光最后的、不屈的跳动。

没有力量躲闪了。

没有底牌可用了。

青虹剑已废，插在远处嗡鸣悲泣。

真元枯竭，经脉尽碎。

神魂黯淡，几近油尽灯枯。

还能靠什么？

靠这具残破的躯体？靠这缕即将熄灭的意志？

不。

他还有……文明火种最后的那一点光。

还有……三枚在怀中微微共鸣的钥匙碎片。

还有……那融入血脉、刻入灵魂的，对“道”的执着，对“生”的渴望！

在光柱即将临体的刹那，林凡做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大胆、最疯狂的举动！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稳固濒临崩溃的丹田和识海，将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不甘、所有对生命与道的眷恋，全部注入识海中那点文明火种的微光！同时，引动了怀中三枚钥匙碎片因靠近而自然产生的一丝奇异共鸣波动！

“嗡——！”

文明火种那点微光，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燃料，猛地跳动了一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超越当前层次的道韵！这并非攻击的力量，而是一种“意境”的短暂显化，一种对“规则”的微弱“共鸣”！

而三枚钥匙碎片的共鸣，则引动了周围死亡谷残余的、混乱却庞大的上古战场能量和空间涟漪！

格里高利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大审判之光，在接触到林凡身体前的那一瞬，似乎被那奇异的道韵和空间涟漪微微“扭曲”、“迟滞”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就是这一刹那！

林凡用尽最后力气，抬起了唯一还能稍微活动的右手食指。指尖没有光芒，没有剑气，只有一点凝聚了他所有残存生命精华、意志本源、以及文明火种最后道韵引动的、一丝微不足道的“混沌真元”！

这丝真元微弱得可怜，却似乎蕴含着一种“破灭万法”、“归于混沌”的原始意境。

他对着那被短暂迟滞、威力却丝毫未减的“大审判之光”，对着光柱后方那全力施为、圣力激荡、与圣器紧密相连的格里高利，轻轻一点。

不是攻击光柱，而是……顺着光柱与圣器、与格里高利之间那无形的能量连接，将这一丝蕴含着破灭与混沌意境的微弱真元，如同最不起眼的尘埃，悄然“送”了过去！

下一刻，大审判之光彻底降临，将林凡的身影完全吞噬！炽烈的圣光淹没了一切，地面被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熔岩蒸发，岩石气化！

“结束了……”格里高利微微喘息，看着那片被圣光充斥的区域，心中却莫名闪过一丝不安。

然而，就在他刚刚放松警惕的瞬间——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响，从他手中传来！

格里高利骇然低头，只见那柄象征着无上权威与力量的“审判权杖”，顶端那颗乳白色宝石上，竟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宝石！

“不——！！！”格里高利发出惊恐的尖叫，试图切断圣力输送。

但已经晚了！

宝石中的裂痕猛然爆发出混乱的光芒，那是神圣之力失去约束、与林凡那丝“混沌”真元意境碰撞后的产物！

“轰隆！！！”

审判权杖，这件强大的圣器，竟然从内部……爆炸了！

恐怖的圣力反噬混合着爆炸的冲击力，结结实实地轰在了近在咫尺的格里高利身上！他身上的红衣主教袍瞬间化作飞灰，护体圣光如同蛋壳般破碎，整个人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炸飞出去，胸口塌陷，四肢扭曲，浑身焦黑，鲜血狂喷！

他重重撞在数百丈外一面陡峭的、被能量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黑色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缓缓滑落，在岩壁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他勉强抬起头，碧蓝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与茫然，死死盯着远处那圣光逐渐消散的深坑方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

他的生命力随着圣器的破碎和圣力的反噬正在飞速流逝。

而就在这时，深坑边缘，圣光余烬之中，一只焦黑、血肉模糊、几乎只剩下骨架的手，猛地探出，扒住了坑沿！

紧接着，一个更加不成人形、仿佛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身影，艰难地、一寸一寸地从坑中挪了出来。

是林凡！

他居然还没死！在硬抗了“大审判之光”的绝大部分威力后，他居然还残留着一口气！虽然此刻的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凄惨，身体焦黑碳化了大半，许多地方露出了白骨，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散架，魂飞魄散。

但他还活着！而且，他那双几乎被烧毁的眼眶中，两点微弱却执拗的神魂之火，依旧在燃烧！

他看到了岩壁下滑落的格里高利，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最后的不甘与死寂。

没有任何言语，林凡用那只焦黑的右手，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了那枚唯一还算完好的储物戒指（得益于材质特殊和贴身保护），心念一动。

一柄备用的、品质远不如青虹剑、仅算得上锋利的普通精钢长剑出现在他手中。他拄着剑，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步一拖，向着岩壁下的格里高利挪去。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焦黑的血脚印，都仿佛耗尽了最后的生命。

格里高利看着他走近，眼中最后的神采彻底黯淡，只剩下绝望。他想动，想反抗，但圣器爆炸的反噬已彻底摧毁了他的经脉和圣力源泉，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终于，林凡挪到了他的面前。

居高临下（尽管他自己也摇摇欲坠），看着这位曾经高高在上、执掌生杀大权的圣殿红衣主教。

林凡举起了手中那柄普通的长剑。剑尖颤抖，却对准了格里高利的心脏。

格里高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祈求，或是诅咒。

但林凡没有给他机会。

手腕用尽最后力气，向下一送！

“噗嗤！”

长剑贯穿心脏，将格里高利死死钉在了身后的岩壁之上！

格里高利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垂下。

圣殿亚洲区最高负责人，红衣主教格里高利，陨落！

做完这一切，林凡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手中长剑“当啷”落地，他焦黑碳化的身体也晃了晃，向后仰倒。

然而，在即将彻底陷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他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看向了皇甫英和那几名幸存的圣殿骑士、神术师所在的方向。

那些人早已被接连的剧变吓破了胆，尤其是看到老祖和红衣主教接连陨落，更是魂飞魄散。此刻见林凡望来，虽然对方看起来随时会死，但那惨烈到极致的气势和连斩两大强敌的凶威，让他们根本生不起半点反抗或补刀的念头，发一声喊，便如同丧家之犬般，连滚爬爬地朝着死亡谷外围更远处亡命逃去，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林凡的视线彻底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最后的感觉，是身下冰冷（相对熔岩）的砂砾，以及怀中三枚钥匙碎片传来的、微弱却持续的共鸣与暖意。

然后，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混沌与寂静。

焦黑的躯体躺在同样焦黑的大地上，周围是仍未完全散尽的硝烟、熔岩的微光、以及两具曾经叱咤风云、如今却已冰冷的尸体。

惨胜。

真正的惨胜。

以几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斩杀了强敌，但也将自己推到了真正油尽灯枯、生死一线的边缘。

接下来，是彻底寂灭，还是在生死间觅得一线涅盘之机？

无人知晓。

只有死亡谷永恒的灰雾，缓缓重新弥漫过来，试图遮掩这场惨烈厮杀的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