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星穹诡道 第265章 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

时间拨回十分钟前——在那濯世的苍龙降下雨幕，洗涤这满目疮痍与熊燃火焰的大地之前，镜流便已在此堵到了一人。

并非星穹列车的无名客，亦非仙舟的将军，而是那背负白色棺椁、远道而来的行商。

面容俊雅的金发男子手提一把滴血的细剑，随意地将身后的棺椁安置在身前的地面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阻拦自己前进的白发女剑客，缓缓开口道：“这就是他所许诺给你的未来？这就是你不惜背叛我们的计划……也要促成的可笑局面？”

“镜流啊镜流，我本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会是与我志同道合的同路人……因为那位星神曾在你身上投下了视线，祂在你体内留下了改变一切的可能性。”

“但，很遗憾，你我终归形同陌路。”

金发男子张开双臂，目光遗憾而悲悯，碧色的眸子带着些微的冷漠和难以察觉的复杂之色，轻声道：“三神【异融】？呵，真是可笑，到头来，非但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反而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一旦这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三神中的任何一位占据了上风，这个宇宙就离彻底的【毁灭】不远了。”

“所以说啊，人类还是太过目光短浅了一些，以为只要解决了眼下的难题，就能对未来的灭顶之灾视而不见。”

“以为只要让这场三神对垒的棋局以互相掣肘的焦灼之态收场，便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寿瘟祸祖】与【烬灭祸祖】。”

“甚至于，那步入疯狂的【妖弓祸祖】，也可一并投入棋局之中，以达成这不堪入目的丑陋局面。”

金发男子微微低头，当他停下脚步，距离那以黑纱蒙眼的白发女子仅有十步之遥。

他将张开的手臂贴在胸前，语气欷歔地说道：“很遗憾，这个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美好、理想与希望。”

“它充满了混乱，既不公正，也不合理。它迫害无辜，放纵恶徒，丑恶遍地，美好难寻。”

“而这一切，皆是【命途】与星神，亲手造就。”

罗刹说着，微微停顿，而后凝视着白发女子那清冷美丽的面庞，戏谑般问道：“镜流，你说……有没有可能，所谓的【诡道】与【诡厄之灾】，就是无数像你我这样憎恨神明之人的怨念、汇集而成的诅咒？”

对于男人的突然询问，镜流只是平静地开口，俏脸冷若冰霜：“罗刹，你今天的话格外多。”

“就当是一位老朋友的唠叨吧，毕竟我这位老朋友，可是因为你的背叛而输得一败涂地啊！”罗刹耸了耸肩，对于女子的诘责似乎毫不在意。

相反，他似乎很是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还诞生了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仿佛无穷无尽的表达**，“说起来，镜流，我倒是越发有些好奇了。”

“那位叶苍先生究竟有何魅力，值得你将所有的赌注，全都压在他一人身上？”

“是因为爱情吗？”

“还是所谓的师徒情深？拜托，你知道我不相信这些。”

镜流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地反问道：“罗刹，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吗？关于‘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

“当然。”罗刹微微点头，静等镜流下文，得到的却是后者长久的沉默，于是无奈又将自己说过的话再次复述了一遍——

“一个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第一次，是明白事情的对与错；第二次，是明白有些事不只有对与错；第三次，是明白有些事没有对错之后，依然坚定地去做自己相信的事，并为之负起责任。”

等到罗刹耐心地将那不知从何处听来或是读来的箴言复述完毕，镜流这才缓缓转身，嗓音清澈如镜，一字一句地开口道：“这样的成长，我经历了十次……而这，就是我认同他，而否定你的原因所在。”

“属于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现在，属于‘我’的战争即将到来。”

她挥了挥手，算是与曾经的同路人告别，头也不回地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罗刹。”

“将【繁育】的遗骸投入那三神【异融】而成的大渊之中，藉此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

“你只管试试，我不在乎。”

大雨倾盆而下，于两人之间投下模糊不清的雨幕，将罗刹的视线彻底遮蔽，直至再也看不到那白发女子远去的孤独背影。

她就像初遇之时那样，仿佛永远形单影只、与剑为伴，如同流落凡尘的仙子，清冷得不似这尘世该有之人。

但他分明记得，在与那位青年同行之时，她曾展露过仿佛昙花一现般的微笑，或是因他而起的迷茫、困惑和恍惚。

这些，都不应该是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

她就像一把剑，一把足以劈开星辰、撕裂星河，甚至斩杀神明的“剑”，只是她自己对此仿佛浑然不觉。

在原本罗刹的计划中，镜流将会是整个行动的介错人，当一切落幕之后，将由她来完成对一位神明的斩杀。

但现在，似乎介错不介错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要这把藏鞘已久的锋刃，展现出她作为“剑”的真容，哪怕不足以弑杀那【异融】之后诡厄之神，至少，也要在他这支离破碎的计划尾音上，镌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哗啦啦——

“……”

雨越下越大，金发男子身上的白色异邦服饰已经被雨水淋湿，紧贴在他那并不雄壮、只是修长而匀称的身躯之上。

他微眯起眼睛，收回目光，重新背起那白色的棺椁，感受着棺中之物的些微震动，聆听着雨水拍打棺盖的细微声响，缓缓转身。

如同失去故土与牵挂之人的孤魂野鬼，行过漫长的荒原之后，一步一步地，向着那幽深晦暗之地走去。

人的一生会经历三次成长……吗？

可惜啊，属于他的成长与改变，早已凝固在了那个神明垂下视线的雨夜。

此时此刻，恰如……

彼时彼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