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80年代当教父 第106章 棉田烽火

杨干部的预警如同紧箍咒，让陆子谦不敢有丝毫松懈。对手狗急跳墙的可能性极大，而原料之争已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刻。他加派了人手，明里暗里保护着支持联盟的公社干部和农户代表，同时死死盯住周启明、李正雄的动向，搜寻着阿鬼可能潜回的蛛丝马迹。

争夺的焦点，集中在城郊最大的产棉区——红旗公社。这里的棉田面积最大，农户最多，态度也最为关键。周启明那边似乎将这里视为了决战之地，开出的条件越来越高，甚至承诺额外修建通往公社的柏油路，这对当时的农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而陆子谦这边，则依靠着长期的信任基础和“订单农业”带来的切实保障，艰难地维系着优势。

这天下午，陆子谦正在红旗公社与几位老农座谈，顺子突然面色凝重地快步走进来，在他耳边低语：“谦儿哥，刚收到消息，李正雄带着几个人，去了公社东头的王老栓家。王老栓是公社里种棉能手，威望高，他家要是松了口，影响很大！”

陆子谦心中一凛。王老栓他接触过，是个朴实但有主见的老农，之前对联盟的方案比较认可，但家境确实比较困难。“走，去看看！”他立刻起身。

当他们赶到王老栓家那略显破旧的院外时，正好看到李正雄带着两个手下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到陆子谦，李正雄愣了一下，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陆厂长也来了？可惜啊，来晚一步，王老汉已经答应跟我们签合同了。”

陆子谦没有理他，径直走进院子。王老栓正蹲在屋檐下，闷头抽着旱烟，眉头紧锁，他老伴在一旁唉声叹气。

“王大爷，”陆子谦蹲到他身边，语气平和，“李正雄他们来找您了？”

王老栓抬起头，脸上满是挣扎和愧疚：“陆厂长……对不住啊……他们……他们答应提前预付我三年保底收购款，还……还说能帮我儿子在城里安排工作……我……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娃他娘病着，等钱用……”

提前预付三年款项！安排工作！陆子谦倒吸一口凉气，对方这是不惜血本了！这种条件，对于任何一个急需用钱的农户来说，都难以拒绝。

“王大爷，我理解您的难处。”陆子谦没有指责，只是冷静地分析，“但他们这种条件，背后有没有别的约束？合同您仔细看过了吗？二十年的排他性收购，万一以后他们压价，或者遇到别的情况，您可就没有退路了。至于安排工作，空口无凭，到时候能不能落实，还是两说。”

王老栓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显然也被陆子谦说中了心事。

就在这时，顺子突然从外面冲进来，语气急促：“谦儿哥！不好了！公社西头靠近河滩的那片集体仓库着火了！里面好像堆着咱们联盟之前运过来准备分发下去的优质棉种！”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陆子谦瞬间明白了对方的伎俩！利用王老栓这边吸引他的注意力，另一边却对联盟的物资下手！一旦棉种被毁，就算签了订单，明年没有好种子，产量和质量也无法保证，联盟的“订单农业”方案就大打折扣！

“顺子，你留几个人在这里，保护好王大爷一家！其他人，跟我去仓库！”陆子谦当机立断，带着人冲向火场。

仓库那边已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公社的民兵和闻讯赶来的农民正在奋力救火，但火势太大，眼看就要蔓延到堆放棉种的库区。

“快！优先抢救棉种！”陆子谦大吼一声，脱下外套浸入旁边水沟，往头上一蒙，就要往里冲。

“谦儿哥！危险！”顺子死死拉住他。

“松手！棉种没了，咱们就全完了！”陆子谦眼睛都红了，一把甩开顺子，率先冲进了火海。顺子一跺脚，也带着几个骨干跟了进去。

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高温炙烤着皮肤。陆子谦凭着记忆，摸索到堆放棉种的区域，和后面跟进来的顺子几人，拼命将一袋袋沉重的棉种往外拖拽。衣服被火星燎破，皮肤被烫出水泡，他们都浑然不顾。

他们的行动感染了外面的群众，更多人也加入进来，组成了一条传递水桶和抢救物资的人链。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奋力扑救，火势终于被控制住，大部分棉种被抢了出来，虽然部分被烟熏水浸，但核心种子得以保全。

陆子谦等人被浓烟熏得满脸乌黑，衣衫褴褛，顺子的手臂还被掉落的椽子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们瘫坐在泥水里，看着被烧得残破的仓库和抢救出来的棉种，心有余悸，又感到一丝庆幸。

“查！给我彻查！这火到底是怎么起来的！”陆子谦咬着牙，对闻讯赶来的公社书记说道。

就在这时，王老栓在家人的搀扶下，也赶到了火场。看着眼前惨状，看着为了抢救棉种弄得狼狈不堪、甚至受伤的陆子谦等人，老人家的眼眶湿润了。他走到陆子谦面前，声音颤抖：

“陆厂长……我……我老王糊涂啊！光看着眼前那点钱……这放火断人活路的事都干得出来，他们的话，我咋还能信啊！”他猛地转身，对周围越聚越多的乡亲们喊道：“老少爷们儿都看看！看看人家陆厂长是咋对咱们的！再看看那帮外人！他们安的什么心，还不清楚吗？”

“对！跟联盟干！签订单！”

“不能信那帮黑心肝的！”

群情激愤，之前还有些摇摆的农户，此刻彻底倒向了联盟这边。

陆子谦在顺子的搀扶下站起身，看着激愤的人群，心中百感交集。这场大火，烧毁了仓库，却也烧醒了更多人。

然而，他清楚，事情绝不会就此结束。对手一计不成，定然还会再生一计。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阿鬼，至今没有露面，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望向远处沉沉的暮色，仿佛能看到周启明那阴沉的目光和李正雄气急败坏的脸。原料之争的第一场正面交锋，他凭借众人的舍命付出和对方的愚蠢行动，险险守住了阵地。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那个关于国家政策的“东风”，什么时候才能吹到这硝烟弥漫的棉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