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的夜,比寻常地界的深夜更要深沉百倍,仿佛连光线都会被这粘稠的黑暗吞噬。
玄烬引着苏晚照,穿过一条条被阴气侵蚀得斑驳不堪的岩石甬道,最终在一座巨大而隐秘的洞府前停下了脚步。
洞府石门上,符文流转,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之力,仿佛门后连接着九幽地狱。
他掐动法诀,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开启,一股更为精纯的幽冥之气扑面而来,几乎能将寻常修士的魂魄冻结。
“这里是影尊昔日的一处闭关地,也是他炼制‘幽冥印’的初始之地。”玄烬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洞府中显得异常沙哑,带着一丝被压抑许久的颤抖。
他走到洞府中央的石台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枚通体漆黑、却隐隐有血色纹路流淌的玉简。
那玉简一出现,整个洞府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数分,空气中弥漫的阴气都像是找到了君王般,开始向其朝拜、汇聚。
“这便是‘幽冥印’的母印。”玄烬将玉简托在掌心,展示给苏晚照,“影尊当年正是用它,分化出无数子印,种入了我们这些守门人的神魂深处。凡被此印所控之人,意志、情感,乃至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深刻的痛苦与绝望,那是一种灵魂被枷锁禁锢,永世不得解脱的悲哀。
这神情,真实得毫无破绽。
然而,苏晚照的目光虽然凝视着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玉简,心神却早已沉入了体内,悄然运转起了《归元天经》。
这部无上功法,讲究万法归元,勘破虚妄。
在归元天经的感知下,世间万物的能量流动都无所遁形。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枚玉简之上的确缠绕着一股霸道、阴邪、充满了控制欲的本源能量,与传说中的幽冥印别无二致。
但当她的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探向身前的玄烬时,心中却猛地一跳。
不对!
玄烬的体内,那本该盘踞在神魂深处的“幽冥印”子印,根本不存在!
他的灵魂纯净而强大,虽然沾染了幽都的阴寒之气,但其核心却并无被外力侵蚀、控制的痕迹。
一个没有被种下幽冥印的人,为何要表现出被控制的痛苦?
苏晚照不动声色,将神识的感知提升到极致。
《归元天经》的奥义在她心中流淌,她开始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违和感。
那是玄烬身上的一缕气息,极淡,却如附骨之蛆,萦绕不散。
那气息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这洞府中的任何事物。
它带着一种独特的、灵魂被扭曲后的腐朽味道。
苏晚照曾在另一名被影尊彻底控制的低阶守门人身上,感知到过一模一样的气息。
瞬间,一个惊人的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他在模仿!
他在用自己强大的神魂力量,刻意模仿着某个真正被幽冥印深度控制者的神韵、姿态,甚至是灵魂层面的微弱波动!
这个人,城府之深,演技之精,简直骇人听闻!
苏晚照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同情。
她知道,自己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受害者,而是一头潜伏在暗影中的猛虎,稍有不慎,便会被他撕成碎片。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试探自己?还是影尊布下的一个更深的局?
无论如何,这场戏,她必须接着演下去,并且要比他演得更真。
“影尊用心歹毒,竟用此等邪法控制尔等。”苏晚照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怒意,“这幽冥印,可有破解之法?”
玄烬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也仿佛熄灭了:“母印不毁,子印不绝。而母印与影尊心神相连,除非……能杀了他。”
他说完,将玉简放回石台,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颓唐起来,仿佛认命了一般。
苏晚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所有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后转身道:“此事,我自有计较。今夜多谢你坦诚相告,先回营地吧。”
回到归元宗弟子们驻扎的临时营地,苏晚照立刻进入了最核心的静室,隔绝了外界一切探查。
她盘膝而坐,心念一动,一座散发着氤氲宝光与浓郁药香的袖珍池子自她丹田中浮现,悬于身前。
正是她的本命法宝,归元药池。
“幻形,解毒。”
她口中吐出四字真言,双手结印,一道道精纯的灵力打入药池之中。
归元药池光芒大盛,池中灵液开始剧烈翻腾,无数天材地宝的虚影在其中沉浮、消融,最终化作一股股精纯的药力。
她要炼制的,并非真正的“幽冥印解药”,那种东西,除非她修为能碾压影尊,否则根本不可能炼成。
她要炼制的,是一种名为“幻形解毒剂”的特殊药剂。
此药,取“勘破幻形,还归本我”之意。
它无法根除幽冥印的控制,但其蕴含的归元之力,可以暂时冲击被印者神魂中的禁制,让那些尚未被幽冥之气完全腐化、尚存一丝自我意志的灵魂,在短时间内恢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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