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顺着紧握的手臂疯狂蔓延,几乎要将苏晚照的五脏六腑都冻结成冰。
可她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自己的体温和意志,强行烙印进那具被黑暗吞噬的躯体之中。
楚昭烈的双眸已化为纯粹的墨色,不见一丝光亮,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与狂暴。
那包裹着他周身的黑色气息,如活物般翻腾扭曲,每一次鼓动,都让周围的空气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
他体内的骨骼在噼啪作响,仿佛有什么更恐怖的存在,正试图撑破这具皮囊,降临于世。
“滚开……别靠近我……”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平日里的沉稳磁性,而是变成了如同凶兽般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我会……杀了你……”
“我不放!”苏晚照同样嘶声回应,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直视着那双已经失去理智的魔瞳,一字一顿地说道:“楚昭烈,你听着!我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你想杀我,那就等你彻底清醒过来,亲自动手!”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她手腕上的归元之钥陡然绽放出一道柔和而急切的光芒,光芒凝成一道虚幻的指针,直直地指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区域。
那里,一汪清泉静静地躺在幽都死寂的大地之上,泉水晶莹剔透,与周遭的阴森破败格格不入,宛如九天之上坠落的一滴神泪。
“是归元圣泉!”玉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急迫与凝重,“快!只有那里能压制他!”
苏晚照再不迟疑,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拖拽着半魔化的楚昭烈,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那片希望之地。
每一步,她都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在被那恐怖的黑气飞速抽离。
终于,他们来到了圣泉边。
泉水清澈见底,然而,当苏晚照望向水面倒影时,心脏却猛地一沉。
水面倒映出的,并非她和楚昭烈的身影,而是一团更加庞大、更加邪恶的诡异黑影,那黑影仿佛蛰伏在泉水深处的远古巨兽,正贪婪地注视着他们。
“这便是玄冥血脉的根源,”玉姬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她轻声解释道,“归元圣泉能暂时压制血脉的躁动,但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平息,唯有……唯有以毒攻毒,用他自身的玄冥真血为引,与圣泉之力融合,进行彻底的净化。”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艰涩:“但是,一旦这么做,玄冥真血的全部力量都会被激发。这股力量固然能驱散暴走的魔气,却也会……唤醒沉睡在他血脉最深处的魔性。届时,他虽能恢复神智,却也可能不再是原来的楚昭烈。”
不再是原来的楚昭烈……这几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苏晚照的心上。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残酷的抉择,一道裹挟着无尽怨毒与杀意的掌风,便从他们身后呼啸而至!
“你们……谁也别想活!”
影尊!
他竟强撑着重伤之躯,一路追杀至此!
此刻的他,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半边身子都被先前的重击轰得塌陷下去,但他眼中的疯狂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他很清楚,一旦让楚昭烈在圣泉中恢复,死的就是他!
所以,他将残存的所有力量,都汇聚在了这一掌之上,目标直指看似最脆弱的苏晚照!
这一掌快得超乎想象,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苏晚照心头警铃大作,可她正全力压制着楚昭烈,根本无法分神抵挡。
眼看那毁灭性的掌力就要印在她的后心——
“噗!”
一声闷响,一道身影闪电般横亘在她与影尊之间。
是玉姬!
她用自己纤弱的背脊,硬生生接下了影尊这必杀的一击!
狂暴的力量在她胸口轰然炸开,血肉飞溅,白骨森然。
一大捧殷红的鲜血,如同绚烂而凄美的花朵,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尽数洒落进眼前的归元圣泉之中!
“玉姬!”苏晚照目眦欲裂。
影尊也没想到玉姬会用这种方式赴死,他自己也因催动这一击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身躯晃了晃,满眼不甘地轰然倒地,彻底断了生机。
玉姬的身体软软地倒向苏晚照,她虚弱地抬起手,脸上却绽放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告诉圣女……我们……我们从未……背叛过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风中残烛。
最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枚温润的玉佩塞入苏晚照的手中。
那玉佩触手冰凉,却在接触到苏晚照掌心的瞬间,微微一热。
下一刻,玉姬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开始化作漫天飞舞的金色光点,一点点融入空气,融入这片她守护了一生的土地。
苏晚照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佩,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就在此时,一道温柔而熟悉的声音,竟从玉佩之中悠悠传来,直接响彻在她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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