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满了整座皇城。
永宁宫外,禁军甲胄森严,刀枪上的寒芒在宫灯下汇成一条冰冷的河流,将此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腥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昭烈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手紧紧按在腰间的“破阵”刀柄上,锐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寝宫。
他身后的龙鳞卫个个屏息凝神,杀气内敛,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化作雷霆,撕碎宫内的一切诡谲。
“苏姑娘,一切……拜托了。”楚昭烈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透着千钧之力。
苏晚照一袭素白医袍,在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清丽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唯有一双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她微微颔首,手中托着一个温润的白玉瓷碗,碗中盛着色泽清亮的汤药,正是她精心调制的“安神汤”。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碗汤里,藏着一滴足以净化阴邪的“归元净露”。
此物霸道,若直接用于驱魔,必会引发剧烈反噬,对贵妃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但若以汤药为引,温和渗透,则能在不惊动那缕残魂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削弱它的力量。
这是险棋,亦是唯一的生路。
“王爷放心,我会护住贵妃娘娘。”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话音落下,她不再迟疑,迈步踏入永宁宫。
身后沉重的殿门缓缓关闭,隔绝了楚昭烈的视线,也隔绝了所有的退路。
宫殿内,熏香的味道浓得异常,却掩盖不住那股源自神魂深处的腐朽气息。
珠帘摇曳,纱幔低垂,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正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门口。
她便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云贵妃。
“是谁?”云贵妃并未回头,声音空洞而飘忽,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娘娘,是臣女苏晚照,奉陛下之命,为您送安神汤来了。”苏晚照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稳,暗中催动归元天镜,仔细观察着云贵妃周身的气息波动。
在归元天境的视野中,云贵妃的身体被一团微弱但极其精纯的黑气笼罩。
那黑气如附骨之蛆,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的神识,正中央,一抹凝练如墨的残魂,如同一只蛰伏的毒蝎。
“安神汤?”云贵妃缓缓转过身来。
苏晚照心中一凛。
那是一张美艳绝伦的脸,此刻却毫无血色,一双凤眸空洞无神,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她时而蹙眉,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对抗,时而又变得漠然,仿佛世间万物皆与她无关。
“本宫……近来总是梦到些有趣的事。”云贵妃幽幽开口,声音时而是她自己的清脆,时而又夹杂着一丝沙哑的、不属于她的苍老,“比如,明日南疆会递上降书,再比如……你们今夜会来。”
苏晚照心头剧震,这九幽教主的残魂,竟已侵蚀贵妃到如此地步,连她预知未来的能力都能窃取!
她不动声色,将白玉瓷碗递了过去:“娘娘思虑过重,才会梦魇缠身。喝了这碗汤,便能一觉安睡到天明。”
云贵妃盯着那碗汤,空洞的属于她自己的意志渴望着安宁,而那缕残魂,则从归元净露中嗅到了一丝威胁与诱惑。
最终,她接过了碗,一饮而尽。
汤药入腹,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扩散开来。
云贵妃脸上的挣扎之色愈发明显,她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苏晚照知道,“归元净露”开始起效了。
它像一柄温柔的刀,正在切割残魂与贵妃神识的连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殿外的楚昭烈心急如焚,殿内的苏晚照则全神贯注,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子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如同敲响了决战的钟声。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然从云贵妃口中爆发!
她原本空洞的双眸瞬间被浓墨般的黑色填满,再无一丝眼白。
一道道诡异的血色纹路从她的脖颈处疯狂蔓延,转眼间便爬满了她白皙的肌肤,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卑劣的蝼蚁……竟敢暗算本座!”一个苍老、怨毒的声音从贵妃口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地狱的诅咒。
她猛然从原地跃起,身形快如鬼魅,目标不是苏晚照,而是大殿的另一侧——那个方向,正是皇城太庙所在!
她竟想逃往太庙,启动那早已被遗忘的旧血祭阵!
苏晚照脸色骤变,她算到残魂会反扑,却没料到它如此果决,竟想引动更大的祸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铿!”
一声惊天刀鸣!
寝宫的大门被一股无匹的巨力轰然撞开,木屑纷飞中,一道玄色身影如怒龙般卷入,手中长刀划出一道撕裂夜幕的匹练寒光,精准无比地拦在了“云贵妃”的身前。
“妖孽,休想得逞!”楚昭烈暴喝一声,刀锋之上罡气流转,只一刀,便将那附身的残魂逼得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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