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8月2日,东普鲁士纽德克庄园的晨雾尚未散尽,就被一层浓重的死寂笼罩。保罗·冯·兴登堡的卧室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仅留一道缝隙,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这位86岁的德国总统躺在宽大的病床上,枯瘦的手背上布满针孔,浑浊的眼睛半睁着,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中断。
床边站着的,是阿道夫。他身着笔挺的NC制服,黑色的大衣一丝不苟,胸前的徽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微微低着头,脸上刻意装出的悲戚难以掩盖眼底深处涌动的暗流——这个老人的生命,正成为他通往绝对权力之巅最后的障碍。
“总……总统先生。”阿道夫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恭敬,“医生说您需要静养。”
兴登堡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咕噜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他费力地转动眼球,目光终于聚焦在希特勒身上,那目光里混杂着疲惫、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良久,他才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阿道夫……过来……”
阿道夫依言上前一步,微微俯身,将耳朵凑近老人的嘴边。
“德国……”兴登堡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我……为之奋斗一生的德国……不能……毁了……”
阿道夫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恭顺的模样:“总统先生,您放心,我会倾尽一切,守护德意志的荣耀。”
“荣耀?”兴登堡轻轻摇了摇头,枯瘦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地垂下,“我见过……波拿巴的铁蹄……见过普法战争的硝烟……也见过……一战的废墟……荣耀……不是靠煽动……不是靠仇恨……”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医生连忙上前查看,给老人注射了一支强心针。稍作平复后,兴登堡的目光再次投向希特勒,这次,那目光里多了几分锐利:“你……你的那些手段……我都知道……国会纵火……清洗冲锋队……”
阿道夫的脸色微微一变,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罗姆被处决的血腥场面仿佛就在眼前,那场“长刀之夜”的清洗,名义上是镇压叛乱,实则是他铲除异己、巩固权力的铁腕行动。他没想到,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竟然还清楚这些内情。
“那是……为了德国的稳定。”阿道夫的声音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冲锋队的嚣张跋扈,已经威胁到了国家的秩序。”
“秩序?”兴登堡冷笑一声,那笑声微弱却带着嘲讽,“是你……个人的秩序吧?”他顿了顿,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我任命你为总理……是希望你……能团结民众……重振经济……而不是……把德国拖入另一个深渊。”
老人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看到了柏林的街道,看到了那些狂热的NC信徒,也看到了那些在恐惧中沉默的民众。“当年……德皇退位……我接过总统的重担……魏玛宪法……或许不完美……但它给了德国……一丝希望的微光……”
“您老了,总统先生。”阿道夫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语气里的恭敬淡了几分,“时代变了。民主救不了德国,只有强有力的领导,才能让德国再次伟大。”
“强有力的领导?”兴登堡的眼神骤然变得严厉,“是独裁!是**!阿道夫……你渴望的不是德国的强大……是权力!是绝对的权力!”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刺穿了阿道夫刻意维持的伪装。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的寒意毕露,但碍于老人的身份和此刻的处境,他终究没有发作,只是咬着牙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德国。历史会证明我的正确。”
“历史?”兴登堡轻轻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历史会记住……每一个独裁者的下场。”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抓住阿道夫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强心针的效力仅维持了短暂的平静,夜色褪去,晨曦再次渗入病房时,兴登堡的气息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反复拉扯,枯瘦的身体不时抽搐,喉咙里的咕噜声愈发沉重,像是生命正在一点点从这具衰老的躯壳中流逝。
阿道夫依旧站在床边,只是脸上的恭顺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等待。他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眼底的暗流愈发汹涌——他知道,属于兴登堡的时代即将终结,而他的时代,近在眼前。
突然,兴登堡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他的目光涣散地扫过病房,最终定格在阿道夫身上,那眼神里的锐利与审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茫然的恍惚。
他张了张嘴,嘴唇翕动着,过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混的音节。阿道夫微微俯身,以为他要留下最后的嘱托,却听到老人用一种异常沙哑却带着几分敬畏的语气说道:“陛……陛下……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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