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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历史 > 重生之威廉二世 > 第381章 迷雾的触角

重生之威廉二世 第381章 迷雾的触角

作者:天风城的小夏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13 10:03:29

1914年9月5日至6日,法国马恩河地区。持续了近三周、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法国北部的德军进攻浪潮,其势不可挡的锋锐势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而坚韧的墙壁,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令人心悸的停滞。亚历山大·冯·克卢克将军麾下的德国第一集团军,这支被寄予厚望的“施里芬计划”右翼钢铁钩拳最有力的执行者,其最前沿的侦察骑兵甚至已经可以望见巴黎埃菲尔铁塔在夏日热霾中扭曲的模糊轮廓。然而,从集团军司令部传来的命令,却不是士兵们期待已久的、向那座象征着最终胜利的城市发起的最后冲锋,而是一道冰冷、克制且充满防御意味的指令——“暂停前进,巩固现有阵地,加强侧翼警戒,等待进一步命令。”

这道命令像一股寒流,迅速穿透了从高级军官到普通士兵的每一个层级。一种深切的困惑与隐隐的不安情绪,取代了连日追击带来的亢奋与疲惫,在德军队伍中悄然蔓延。他们早已习惯了看着敌人仓皇撤退的背影,习惯了在行进中征服一片又一片法兰西的土地。此刻,让他们停下势如破竹的脚步,在这片陌生的、刚刚被战火洗礼过的原野上挖掘战壕,将枪口指向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潜藏无限杀机的马恩河南岸和东南方向的森林与丘陵,这让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别扭和深入骨髓的紧张。许多老兵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味道,这味道不同于正面交锋的惨烈,更像是在丛林中被未知的猎手盯上时的那种毛骨悚然。

“为什么停下?巴黎就在眼前!”年轻的掷弹兵维尔纳忍不住低声抱怨,他正用工兵铲机械地刨着干燥的土地,尘土沾满了他汗湿的脸颊。

身旁的老兵弗里茨,一个来自东普鲁士的农夫,停下动作,眯起眼睛望向南方雾气朦胧的地平线。“上面的人看到了我们没看到的东西,孩子。”他啐了一口带土的唾沫,“也许前面不是馅饼,而是陷阱。法国人……他们跑得够久了。”

与此同时,在波光粼粼的马恩河南岸,以及更东面一直延伸到凡尔登附近的广阔战线上,法军和匆忙后撤至此、建制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英国远征军(bEF),正经历着一场从极度沮丧、濒临崩溃到决死一搏、同仇敌忾的心理剧变。法军总司令约瑟夫·霞飞将军那道着名的“General order No. 6”——实质上等同于“禁止后退,全军转入反攻”的命令,如同一剂强心针,注入了这支一度士气低落的军队的血管。命令被各级指挥官以前所未有的坚决语气传达下去,伴随着的往往是那句沉甸甸的话:“我们身后就是巴黎,无处可退。”

士兵们,无论是戴着蓝色军帽、穿着红色马裤的法军,还是穿着卡其布军装、纪律严明的英军,都挥舞着工兵铲,近乎疯狂地加固着沿河和纵深的防线。火炮被拖拽到精心伪好的阵地上,机枪巢被设置在交叉火力的最佳位置。军官们面色凝重,带着一种混合了忧虑与决绝的神情,反复核查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和即将发起的进攻路线。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泥土味、火药末梢燃烧后的硫磺味,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暴风雨来临前特有的压抑和躁动。一种集体性的、被逼到绝境后的反弹力量,正在协约国的战线上积聚、压缩,等待着释放的瞬间。

就这样,双方超过百万的大军——德军五个集团军,协约国方面法军六个集团军和英国远征军——隔着并不宽阔的马恩河及其蜿蜒的支流、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林地,如同两只伤痕累累却依旧致命的史前巨兽,在发动足以决定彼此命运的全力撕咬前,因疲惫、疑虑和对对手情况的不确定,而不得不暂时停下,转而伸出无数灵敏而危险的触角,试探着对方的虚实、弱点和决心的极限。马恩河战役,并非一开始就是后世军事教科书上所描绘的那场波澜壮阔、界限分明的总决战,它的序幕,是由无数场小规模但高强度的前哨战、无声的侦察与反侦察、充满计算的火力试探与精心策划的战术欺诈所组成的复杂织锦。这是一场在迷雾中进行的盲棋,每一步都关乎生死,每一着都影响着最终的棋局。

第二章:渡河点——生死桥头堡

马恩河及其支流,如乌尔克河、小莫兰河、大莫兰河,如同横亘在战场上的天然琴弦,而其上星罗棋布的桥梁和渡口,则成为了双方最初试探与争夺最激烈的焦点音符。德军需要确保这些关键渡河点的安全与控制权,无论是为可能恢复的进攻铺平道路,还是为调整部署、增援侧翼预留通道;而协约**队则必须全力破坏或坚守这些节点,阻止德军轻易过河,同时也要为自己即将发起的反攻保住潜在的出击阵地。于是,围绕这些桥梁的争夺,从一开始就染上了寸土必争的极端残酷色彩。

在一条名为“小莫兰”的宁静河流的一个无名渡口,一场围绕一座古老石桥控制权的血腥拉锯战,从5日黄昏一直持续到6日清晨,将这种残酷展现得淋漓尽致。德军第一集团军的一个先锋连,在师属炮兵营的急速射掩护下,以散兵线发起果断冲击,成功冲上了桥面,并在对岸桥头建立了一个脆弱但致命的立足点。他们用沙包和阵亡者的尸体匆匆垒起了简易工事,机枪手迅速架起mG08,枪口死死锁定了南岸法军可能来袭的方向。

法军指挥官绝不会容忍咽喉上顶着这样一把尖刀。几乎在德军站稳脚跟的同时,法军第七十五步兵团的士兵们就在军官的怒吼和军号的催促下,发起了凶猛的反扑。隐藏在河堤后方和树林边缘的哈奇开斯机枪率先开火,子弹像灼热的鞭子一样抽打在冰冷的桥面和石质栏杆上,溅起无数刺目的火星和石屑。试图冲过桥面增援的德军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斑驳的桥面。

汉斯·韦伯,第一集团军第二兵步枪团的一名资深下士,和他所在的营,在夜幕降临时被紧急投入了增援桥头堡的战斗。他们匍匐在北岸的河堤后方,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硝烟和血腥味涌入鼻腔。对岸法军阵地上不断闪烁的枪口焰,在渐浓的夜色中格外醒目,如同地狱入口摇曳的鬼火。子弹带着“嗖嗖”的尖啸从头顶掠过,或“噗噗”地钻进他们面前的泥土里。

“妈的,这鬼桥根本就是一条死亡通道!”趴在汉斯身边的埃里希·沃尔特低声骂道,他之前在蒙斯受的腿伤尚未完全愈合,在阴冷潮湿的河岸环境下又隐隐作痛起来。“上面是想让我们把血流干在这条小水沟里吗?”

汉斯没有作声,他那张被风霜和战火刻画出坚毅线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冷静地将配发的Gew98步枪稳稳架在河堤边缘,眼睛紧贴在自制的简易瞄准镜后,像狩猎的豹子一样,仔细而耐心地搜索着对岸任何一个可疑的动静。很快,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目标——一个法军机枪巢,被巧妙地设置在南岸一栋半毁农舍的二楼窗口,射界开阔,正好将整座石桥桥面封锁得严严实实。那挺哈奇开斯机枪有节奏的短点射,每一次都压得试图抬头观察或移动的德军士兵抬不起头来。

“十一点方向,白色农舍,二楼左侧窗口,”汉斯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对趴在几步外的排长施密特中尉说道,“一挺机枪,至少两个人。需要敲掉它,否则谁也过不去。”

施密特中尉啐了一口唾沫,立刻对着身后的通讯兵吼道:“快!联系连部,呼叫迫击炮支援!坐标……妈的,就告诉他们,桥头正对面,那栋快塌了的破房子二楼!让他们快点!”

通讯兵抓起野战电话的手摇柄疯狂地摇动着,对着话筒声嘶力竭地重复着坐标和请求。等待的几分钟显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伴随着对岸射来的致命子弹和身边战友压抑的喘息。终于,天空中传来了他们期盼已久的、独特而尖锐的呼啸声——那是己方的77毫米迫击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

“轰!轰!轰!”几发炮弹带着死亡的问候落在农舍周围,激起冲天的泥土和瓦砾。其中一发仿佛长了眼睛,幸运地直接钻进了那个狭小的窗口内部。一声沉闷的爆炸从农舍内部传来,紧接着,那挺持续制造死亡的哈奇开斯机枪的嘶吼声,戛然而止。窗口处冒出一股浓烟,偶尔有火光闪烁。

“干得漂亮,韦伯!你这双眼睛比观测气球还管用!”施密特中尉兴奋地拍了一下汉斯的肩膀。

利用这短暂却宝贵的火力间隙,德军士兵在军官的哨声和呐喊声中,再次跃出掩体,向桥头发起了新一轮冲锋。他们踏过同伴尚有余温的尸体,终于冲过了石桥,与桥头堡残存的守军汇合,并迅速向两侧扩展,巩固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立足点。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惨重的——几十名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这座不过数十米长的石桥上,或是漂浮在桥下原本清澈此刻却泛着暗红的冰冷河水里。他们用生命为代价,仅仅是为集团军地图上的一个点,争取到了多一丝的控制权。

这仅仅是马恩河及其支流沿岸数十个类似渡口争夺战的一个微小缩影。从西端的默伦到东端的埃佩尔奈,几乎每一座桥梁,每一个可以涉渡的浅滩,都浸透了双方士兵的鲜血。德军依靠其训练有素的步兵和有效的炮步协同,往往能率先夺取一些关键点;而法军和英军则凭借逐渐恢复的士力和保卫家园的决心,发起一次次凶猛果决的反冲击。双方就是通过这种最直接、最残酷的**接触和火力碰撞,感知着对方的防御韧性、部队质量和战斗意志的强弱,为更高层的决策提供着血淋淋的数据。

第三章:骑兵的悲歌——最后的战场之眼

在1914年的初秋,航空侦察尚且处于蒙昧阶段,简陋的双翼或三翼飞机飞行员需要冒着地面步枪射击的风险,进行目视观察,带回的情报往往模糊且片面;而无线电通讯笨重、不可靠且容易被监听。因此,骑兵,这个古老的兵种,仍然是交战双方军队最重要的“眼睛”和“耳朵”。在马恩河战役初期这片广阔而信息不明的战场上,双方都投入了数量可观的骑兵部队,执行着广泛的战略与战术侦察任务,试图穿透战争的迷雾,摸清对方主阵地的确切位置、兵力调动的方向、以及最关键的——暴露出来的、脆弱的侧翼延伸情况。

于是,在巴黎以东那片广袤无垠、金黄的麦田和茂密的甜菜地之间,上演了无数场属于骑兵的、充满古典悲剧色彩的追逐与厮杀。手持修长骑枪、马刀雪亮、胸甲在阳光下闪耀的法国胸甲骑兵和来自北非、头戴红色土耳其毡帽、骁勇善战的殖民地轻骑兵(如着名的“非洲猎兵”),与同样精锐的、头戴传统饰盔、手持长矛的德国枪骑兵和身着深色制服、灵活敏捷的骠骑兵猛烈碰撞。战马嘶鸣,鬃毛飞扬,金属撞击声、骑枪折断声、马刀砍入骨肉的闷响以及落马者凄厉的惨叫,在原野上此起彼伏。这仿佛是中世纪战争在现代工业化杀戮战场上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场面悲壮而惨烈,却又带着一种与周围即将成为主流的堑壕战格格不入的奇异美感。

然而,现代火器的威力无情地宣告着骑兵时代的落幕。一支隶属于德国第一集团军的骠骑兵中队,奉命向东南方向迂回,试图侦察法军第六集团军(正在巴黎附近集结)与英国远征军结合部的情况。他们纵马驰骋,试图利用速度绕过正面的僵持战线。但在经过一片名为“乌尔克河谷”的林区边缘时,他们误入了一片由英国远征军第一军下属的一个营把守的预设伏击区。

等待这些德国骠骑兵的,不是可供驰骋的开阔地,而是隐蔽在茂密树丛和灌木篱墙后的、数百支李-恩菲尔德步枪精准而致命齐射。英军纪律严明,直到骑兵进入极近的距离才统一开火。瞬间,人仰马翻,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被打成筛子,后续的骑兵在惯性作用下冲入这片死亡区域,同样在密集的弹雨中纷纷倒地。战马的悲鸣和骑兵的惨叫响彻林间空地。只有寥寥数骑,凭借高超的骑术和一点运气,调转马头,拼死冲出了火力网,带着一身血污和宝贵的情报逃回本方战线。

“英国人……他们的步枪射速太快了……像地狱里传来的冰雹……”一名肩膀上嵌着弹片、脸色惨白的骠骑兵少尉,被搀扶着来到他的团长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他的战马已经倒在了那片该死的林子外面。“他们埋伏得很好……我们损失了……几乎整个中队……”

这些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往往是碎片化的情报——关于敌军部队的番号(通过俘虏或尸体上的标识获取)、大致的兵力、防御工事的强度、炮兵阵地的位置——被骑兵通讯员快马加鞭,或通过尚不完善的野战电话,不断汇集到双方集团军乃至最高指挥部。德军前线指挥官们开始从这些报告中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安的趋势:对面的敌人并非他们想象中那样混乱和士气低落,而是组织严密、斗志昂扬,并且似乎在积极准备着什么。而协约**队的指挥官,特别是巴黎卫戍司令加利埃尼和总司令霞飞,则通过这些勇敢骑兵的牺牲,大致勾勒出了德军战线因过度延伸而变得薄弱、尤其是克卢克的第一集团军和比洛的第二集团军之间那个日益明显的、危险的结合部。这些情报,成为了霞飞下定决心发动全线反攻的关键依据之一。

第四章:炮火的对话——试探性的问候

炮火,是这个时代战争的主旋律,也是另一种形式、更为宏亮却也更加残酷的试探。不同于总攻时那旨在彻底摧毁、犁庭扫穴般的覆盖性炮火准备,战役初期的炮击更像是一种带着血腥味的“对话”,一种旨在获取信息的、试探性的“问候”。

通常在黎明时分天色微亮,或者黄昏光线渐暗之际,德军的77毫米野战炮群,往往会根据空中侦察(如果天气允许)或骑兵报告的模糊信息,突然对协约**队战线上某个疑似的部队集结地、后勤枢纽、指挥所或刚刚暴露的炮兵阵地,进行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急袭射击,德军称之为“骚扰射击”。炮弹带着特有的、先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的呼啸声,如同死神的请柬,落在预定的目标区域。爆炸声连绵不绝,火光闪烁,破片横飞,其目的并非追求最大限度的杀伤(尽管杀伤效果同样可怕),而是为了“打草惊蛇”——迫使对方暴露隐藏的火力点、观察所位置、部队机动路线,以及测试其炮兵的反应速度和准确性。

而协约**队的炮兵,尤其是法军引以为傲的“75小姐”(m1897型75毫米野战炮),以其无与伦比的射速和稳定性,往往会立刻进行凶狠而高效的反击。经验丰富的炮手们根据声音大致测位、前方观察员(通常潜伏在最前沿)通过电话或信号弹传来的报告,以及炮弹落地激起的烟尘方向,迅速锁定德军炮兵的大致方位。随后,75毫米炮弹便会以每分钟高达15发甚至更高的射速,如同复仇的冰雹,倾泻到怀疑是德军炮兵阵地的区域。这种你来我往的炮火对决,是意志、训练、技术和反应速度的极致较量,往往以一方被暂时压制、被迫转移阵地,或者因为目标不明而主动停止射击而告终。这是一种危险的博弈,每一次开火都可能招致更猛烈的还击,沉默,有时才是更好的生存之道。

汉斯·韦伯所在的连队阵地,就亲身经历过这样一次典型的炮火试探。那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能见度很低。突然,十几发德军77毫米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毫无征兆地落在他们连队阵地侧翼的一片小树林里。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炸得树木断裂,枝叶和泥土如同暴雨般砸落在战壕里士兵们的钢盔和肩膀上。

“炮击!全体隐蔽!紧贴胸墙!”连长的吼声瞬间被爆炸声淹没。

士兵们条件反射般地蜷缩在战壕底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张大嘴巴以减轻冲击波对耳膜的压力。有人低声祈祷,有人脸色苍白地咬着牙。炮击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便突兀地停止了,仿佛它从未发生过,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硝烟味和耳鸣般的寂静。

“观察员!报告损失!各排清点人数!寻找敌军炮兵位置!”连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

很快,前沿观察哨通过电话报告了落点情况和可能的敌军炮兵方位角。几分钟后,后方传来了己方炮兵阵地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轰鸣声——那是法军“75小姐”特有的、清脆连贯的射击声。复仇的炮弹从他们头顶高处呼啸而过,带着长长的尾音,砸向远方德军战线可能隐藏着炮兵的区域。这种隔着数公里、通过钢铁与火焰进行的“问候”,让前线每一个士兵的神经都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你不知道下一发试探性的炮弹,是否会突然变成毁灭性的覆盖射击的前奏。

第五章:虚张声势与战术欺诈

在真正的、决定性的总攻发起之前,战场不仅是力量的对决,更是智谋的较量。双方都力图通过各种欺骗手段,迷惑、误导对手,使其做出错误的判断和部署。法军总司令霞飞将军的司令部深知己方在数量和初期态势上并不占优,因此特别强调了战术欺诈的重要性。他命令在战线后方,尤其是在巴黎以北和东北方向,制造大量虚假的部队调动和集结迹象——在夜间点燃数量远超实际需求的营火,模拟大规模部队行军的嘈杂人声、马蹄声和车辆轰鸣(有时甚至使用录音设备);故意让一些“掉队”的、携带着精心编造的假作战计划的士兵被德军巡逻队俘获。所有这些行动,都旨在塑造一个假象:法军庞大的预备队正在向德军第一集团军的右翼(西侧)后方大规模运动,准备对其进行致命的包围。这一欺骗行动的目的,就是加剧克卢克将军对其暴露的右翼的担忧,从而可能促使他进一步向内(向东)收缩战线,拉大与比洛第二集团军的间隙。

德军同样深谙此道,他们的指挥和参谋体系以其高效和狡黠着称。他们可能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将某个承受较大压力或战术价值不高的前沿阵地的绝大部分守军撤出,只留下少数最精锐的狙击手和机枪小组,并配备用绳索机关控制、可以间隔击发制造假象的机枪。这些留守的“钉子”会竭尽全力制造阵地仍有重兵把守的假象,诱使协约**队发动代价高昂的进攻,踏入他们早已在后方预设好的火力陷阱——交叉机枪巢和预先标定好射击诸元的炮兵阵地。

一次,汉斯·韦伯所在的侦察排奉命前出,侦察一片位于缓坡上的、之前由德军一个连队防守、但近来活动迹象明显减少的前沿支撑点。他们借着黎明前的黑暗,小心翼翼地向坡顶摸去。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当他们接近到足以看清阵地轮廓的距离时,埃里希首先发现了异常。

“看,那几个哨兵……姿势怎么一直不变?”埃里希压低声音,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

汉斯也举起了他的步枪瞄准镜。果然,阵地上几个戴着标准m1916钢盔的“士兵”身影,僵硬地矗立在晨曦微光中,一动不动。再仔细看,他们身下的沙包工事也显得过于整齐,缺乏士兵日常活动留下的杂乱痕迹。

“空的!”埃里希松了口气,几乎要站起身来。

“别动!”汉斯一把按住他,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惕,“不,埃里希,这太明显了。这是诱饵。主力肯定已经撤到了后方更好的射击位置,正等着我们傻乎乎地冲上去,然后像打靶一样干掉我们。”

他们耐心地继续观察了半小时,终于确认阵地上只有几个精心伪装的稻草人和用绳索机关控制的、偶尔漫无目的击发一两次的机枪。汉斯示意小队缓缓后撤,没有惊动任何可能的埋伏。回到营部后,他立即将情况详细报告。连长和营长根据这份报告,结合其他方向的情报,判断出这是德军的战术欺骗,从而避免了整个连队乃至营在一次无谓的进攻中遭受重大损失。这种无处不在的欺诈与反欺诈,使得马恩河战场的局势更加迷雾重重,它不仅考验着每一位高级指挥官的洞察力和战略眼光,也同样考验着像汉斯这样身处最前沿的普通士兵的直觉、经验和生存智慧。

第六章:心理的较量——疲惫与决心的天平

互相试探的阶段,不仅仅体现在物理层面的交火和战术层面的欺诈,更深层次地,这是一场心理的较量。无形的压力如同瘟疫般在双方军队中蔓延,但其表现形式和根源却截然不同。

在德军一方,尤其是担任主攻右翼的第一、第二集团军,一种深切的疲惫感正在无法遏制地加剧。从比利时边境开始,他们进行了长达近三周、行程数百公里的连续强行军和作战。士兵们的体力消耗几乎达到了极限,靴子磨破了,军服被汗水、雨水和泥土浸透,原本高昂的士气在似乎永无止境的追击和日益拉长的补给线面前,逐渐被消磨。后勤补给开始出现问题,热食供应不稳定,弹药时感不足,马匹也因过度劳累而大量倒毙。更重要的是,他们从所向披靡的进攻者,突然转变为需要警惕防守、侧翼可能受到威胁的潜在被攻击者,这种角色和心理上的转换,让许多军官和士兵感到不适应和隐隐的焦虑。他们开始更加频繁地想念远在莱茵河以东的家乡,对这场似乎看不到尽头、也无法理解其最终目标的战争,产生了一种发自心底的厌倦和疑问。一封来自家乡的信件,就能让一个坚强的老兵眼眶湿润;而身边同伴的空缺,则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而在协约国一方,尤其是法军,则处于一种由屈辱、悲愤和保卫家园的决绝交织而成的复杂心理状态。他们经历了边境战役的失败,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大撤退,放弃了大片国土,亲眼目睹村庄被毁,同胞流离失所。此刻,他们身后不到几十公里,就是首都巴黎,是法兰西的心脏,是他们的父母、妻儿所在的地方。总司令霞飞那道“禁止后退”的命令,以及巴黎军事总督加利埃尼那句着名的“是时候牺牲了”的号召,将撤退的耻辱化为了复仇的强大动力。一种“背水一战”的悲壮情绪笼罩着部队。士兵们口袋里可能揣着妻儿的照片,或是家乡的一撮泥土;他们的眼中,不再是撤退时的茫然与沮丧,而是燃烧着一种冰冷的、与敌人不共戴天的仇恨火焰。这种心理上的差异,虽然无形,却能在最细微的地方被感受到——在狙击手通过瞄准镜与对方士兵短暂对视时那充满恨意的眼神里;在夜间偶尔传来的、双方士兵隔着战线用各自语言进行的、充满敌意的喊话(尽管彼此大多听不懂)中;甚至在对方阵地上升起的炊烟节奏、士兵活动的姿态里,有经验的老兵都能嗅出不同的“味道”。

汉斯·韦伯在一次例行的前沿潜伏观察任务中,就深刻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伪装在一个弹坑里,通过他那珍贵的瞄准镜,仔细扫描着对面法军堑壕的每一个细节。突然,他的镜头捕捉到了一双眼睛——一个年轻法军士兵,同样在观察着德军方向。两人的目光通过光学镜片,在战场的虚空中短暂地交汇了一刹那。汉斯看到的不再是几周前在沙勒罗瓦或吉斯战役时那种初上战场的慌乱,或是撤退途中常见的麻木与疲惫,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岩石般坚硬的、带着深刻恨意的坚定。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要与阵地共存亡的决然。汉斯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心中微微一沉。他知道,当总攻命令下达时,他所要面对的,将是一群被逼到绝境、为了家园而战的、比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更加顽强和残酷的敌人。

第七章:风暴前夜——试探的终结

到了9月6日的夜晚,持续了两天的大规模、高强度的互相试探,逐渐达到了顶峰,并开始向着最终摊牌的方向急剧转化。前线的枪炮声非但没有随着夜幕的降临而平息,反而在从西端的乌尔克河到东端凡尔登外围的广阔战线上,变得更加频繁、激烈和具有组织性。这不再是之前那种零星的、带有侦察和骚扰性质的交火,而是师级、甚至军级部队在发起大规模攻击前,进行的最后火力准备、战术佯动和阵前侦察。炮弹的爆炸声更加密集,机枪的交火声如同爆豆般连绵不绝,信号弹不时划破漆黑的夜空,将大地映照得忽明忽暗。

在德军最高指挥部,特别是第一集团军司令克卢克和第二集团军司令比洛的司令部里,气氛异常紧张。参谋军官们彻夜不眠,围在地图桌旁,将源源不断从前线传来的、真伪难辨的情报进行汇总、分析和甄别。空中侦察(在夜间已无法进行)白天的报告、骑兵巡逻队的遭遇战记录、审讯俘虏得到的口供、无线电侦听部门截获的零星信息(协约国方面也开始大量使用无线电,但保密性不佳)、以及前线部队报告的敌军活动强度……所有这些碎片,逐渐被拼凑成一个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令人不安的总体图景:对面的协约**队绝非在进行消极的防守,他们正在从巴黎方向,以及凡尔登方向,调集庞大的预备队,准备向德军漫长的战线,特别是暴露的右翼和第一、二集团军之间的结合部,发动一场规模空前的、旨在分割包围的战略反攻!

尤其是来自西面(巴黎方向)的压力持续不断,以及正面法军和英军越来越活跃、富有攻击性的动向,都像一声声越来越近的警钟,敲打在德军将领的心头。克卢克和比洛等人通过紧急的电话和电报磋商,试图弥补战线上的漏洞,尤其是那个位于第一、二集团军之间、因克卢克向内旋转而日益扩大的、危险的结合部。他们下令部队调整部署,抽调预备队加强侧翼,甚至考虑是否需要局部后撤以拉直战线。但是,时间,这个战争中最无情因素,已经不在他们这一边了。协约**队的战争机器已经全面启动,反击的齿轮已经咬合,巨大的惯性使得任何局部的、仓促的调整都显得徒劳和滞后。

当1914年9月7日的黎明即将撕破东方的天际线时,马恩河战场陷入了一种短暂的、近乎令人窒息的寂静。这种寂静并非真正的宁静,而是暴风眼中的死寂,是引信燃烧到最后阶段的沉默。互相试探的阶段已经彻底结束。所有的触角都已经收回,对方的虚实、强弱、意图,虽未完全明朗,但大致轮廓已然清晰。双方超过百万的士兵,如同两张被拉到极限的巨弓,弓弦因承受着巨大的张力而发出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呻吟;致命的箭矢已经搭上,瞄准了彼此的心脏。下一次太阳升起时,降临在这片土地上的,将不再是试探性的轻触与博弈,而是决定法兰西命运、乃至整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未来四年走向的——毫无保留的、石破天惊的全力一击!战争的迷雾在炮火中渐渐散去,潜伏的巨兽终于亮出了它全部的、闪烁着寒光的獠牙。马恩河战役的总决战,这出1914年西线战场上最波澜壮阔、也最惨烈无比的史诗**,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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