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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威廉二世 第365章 锻炉突破

作者:天风城的小夏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13 10:03:29

第一章:钢铁洪流

拔除那双致命的“眼睛”,为第六后备步兵团,乃至整个突击集群,赢得了弥足珍贵的二十四小时喘息与准备之机。缴获的等高线地图、精确到连排级部队标识的观察记录,以及那部被扯断但结构完好的野战电话,被如同圣物般火速送往师部,进而呈递至集团军司令部。这些沾着泥土与血迹的物品,如同拼图的关键碎片,揭示了法军前沿侦察体系的冰山一角,同时也意外地印证了德军高层通过航空侦察(尽管在密林上空效果有限)和无线电监听所猜测的——法军在此段防线的兵力配置存在薄弱环节,其过于依赖精锐的前沿猎杀单位,而二线步兵阵地似乎并未得到充分加强。

一股压抑已久的、源自“施里芬计划”时间表的进攻**,在德军指挥层中迅速积聚、发酵,最终演变成一场酝酿中的、旨在决定性突破的巨大风暴。犹豫和试探被果断抛弃,代之以经典的、强调集中兵力与火力的德意志战法。

一、 风暴前夜:决心与部署

在距离前线约五公里的一处被征用的大型农舍里,临时设立的军级指挥部气氛凝重而炽热。厚重的橡木桌被临时拼凑成巨大的地图桌,上面铺满了各种比例的军事地图。农舍原本的主人——一个年迈的比利时农民和他的家人——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着的牲畜膻味、干草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恐惧。香烟和高级雪茄的烟雾在低矮的房梁下缭绕,与粗糙地图上散发的油墨味、军官们皮靴上的泥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战争气息”。

肩膀上闪耀着将星和校官肩章的军官们围在地图桌前,他们的脸上既有连日征战带来的疲惫与眼里的血丝,更有一种即将放手一搏的、赌徒般的决绝。集团军司令部的代表,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炮兵将军,用一根细长的金属指挥棒,重重地敲打着地图上阿登森林中部那片相对开阔的、被两条小河切割的“三河谷地”区域。

“先生们!”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压过了所有的低声议论,“犹豫和试探的阶段已经结束了!法国人试图用他们那些躲在树上的‘窥视者’和这片迷宫般的森林来迟滞我们,消耗我们,让我们陷入他们擅长的零星战斗!但是,‘施里芬计划’的钟声不容停止!右翼的迂回需要我们在中路的坚定突破!我们必须,也必将用钢铁和意志,碾碎当面的敌人!”

他宣布了代号为“锻炉”的作战命令:投入整整一个军的兵力,形成强大的钳形攻势,目标不再是简单的击退或迟滞,而是彻底撕裂、粉碎当面的法军防线,为后续部队打开通往法国腹地的、决定性的通道。作战细节被清晰地勾勒出来:

· 北翼集群: 由汉斯所在的第六后备步兵团及其他三个步兵团组成,加强了一个工兵营、一个轻型野战榴弹炮营(配备77毫米榴弹炮)以及一个机枪连。他们的任务是沿着利斯讷河谷地,从北面向法军左翼发起强攻,牵制并挤压其兵力,防止其向中央机动增援。

· 南翼集群: 配置与北翼类似,但额外加强了一个完整的骑兵侦察营(主要下马作战,用于侧翼迂回和侦察),负责从南面沿瑟穆瓦河谷地迂回,目标是切断法军退路并包抄其右翼,制造混乱。

· 中央突击集群: 这是整个“锻炉”行动的矛头与铁砧!由最精锐的普鲁士近卫团和数个经验丰富的常备步兵团组成,配属了超额的工兵(携带大量炸药和爆破器材)、迫击炮连,以及至关重要的——一个完整的150毫米重型野战榴弹炮团。他们的任务最为艰巨:在南北两翼的掩护下,像一柄凝聚了全部力量的重锤,直接砸向法军防线的核心支撑点——位于两河交汇处、地势险要、被德军情报部门命名为“铁砧”的高地。夺取此地,即可俯瞰并控制整个河谷。

· 炮兵总预备队: 师属乃至军属的更大口径火炮,包括令人望而生畏的210毫米重型榴弹炮连,被秘密部署在后方更远的隐蔽阵地。它们将在总攻开始时,对已知和疑似法军炮兵阵地、指挥所、预备队集结区域以及后勤枢纽进行毁灭性的压制和覆盖射击。

“我们将用前所未有的钢铁和火焰,为他们织就一件死亡的寿衣!”将军的拳头重重砸在地图上“铁砧”高地的位置,震得桌上的铅笔跳了起来。“进攻时间:明日拂晓,五点三十分。代号:‘锻炉’!愿上帝保佑德意志!”

命令通过野战电话、摩托车传令兵和徒步信使,层层下达,如同电流般传遍所有待命的部队。一种混合着紧张、恐惧、茫然和病态亢奋的情绪在士兵中迅速蔓延。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进行最后的、紧张的准备:弹药车在泥泞的道路上穿梭,将一箱箱炮弹、子弹和手榴弹分发到前沿;炊事班熬制了浓稠的豌豆汤,这可能是许多士兵的最后一餐热食;军官们则反复检查着地图和怀表,对着部下做最后的动员。

汉斯和埃里希所在的连队,被分配在北翼集群的先头位置,担任先锋突击连之一。他们领到了双份额的弹药,包括珍贵的m1915式长柄手榴弹和用于对付机枪巢与坚固工事的圆柱形炸药包。奥伯迈耶中尉的胳膊还吊着绷带,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他将全连士兵集合在一片相对隐蔽的林间空地,进行战前简报。

“士兵们!”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明天,我们将作为北翼的尖刀!我们的任务是,在炮火准备后,迅速清除河谷左侧林线边缘的法军前沿阵地,为后续团主力打开通道!记住三点:第一,紧跟炮火延伸的节奏,他们炸到哪里,我们就冲到哪里!第二,速度!速度就是生命!不要停留,不要给法国佬从炮击震懵中清醒过来的时间!第三,保持散兵线,注意机枪!猎杀小组的经验告诉我们,敌人很狡猾,一定还有幸存的火力点!”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笼罩了阿登森林。部队开始悄无声息地向预定的进攻出发阵地运动。成千上万的灰色身影在军官和士官低沉的命令声中,排成漫长的、沉默的行军队列,沿着林间小路和溪床前进。沉重的脚步声、骡马辎重车车轮碾压泥泞路面的咕噜声、偶尔金属水壶或工兵铲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森林边缘汇成一股压抑的、预示着风暴来临的潜流。汉斯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传来的、极其细微但持续不断的震动,那是后方数十公里外,重型炮兵阵地正在为明天的毁灭性演奏,进行最后的炮口调整和弹药堆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二、 锻炉点火:钢铁风暴的洗礼

1914年8月25日,拂晓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天空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墨黑的蓝色,只有几颗倔强的星辰还在闪烁着微光。森林边缘的德军士兵们趴在冰冷的、挂着露水的草地上,或蜷缩在匆忙挖掘的浅坑里,身体因紧张和寒意而微微颤抖。每个人都在最后一次检查自己的武器:拉动枪机,确认润滑,将长长的“屠夫之刃”式刺刀卡榫按紧,手榴弹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军官和资深士官们则不时地掏出夜光怀表,那荧光的表盘和滴答作响的秒针,仿佛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五点二十五分。奥伯迈耶中尉将怀表塞回口袋,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目光扫过身边一张张在朦胧微光中显得年轻而紧绷的脸。汉斯能听到自己身边埃里希粗重的呼吸声,后者正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卡宾枪的保险。

五点三十分整。

没有任何预兆,仿佛上帝突然撕开了沉默的天幕!

首先是来自后方天际线的、低沉而密集的轰鸣,如同成千上万面巨鼓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同时擂响。这声音迅速逼近、放大,转眼间就变成了充斥整个天空、震得人耳膜欲裂的、尖锐刺耳的呼啸声!仿佛有成百上千列看不见的死亡列车,正以无可阻挡之势,从他们头顶疾驰而过,扑向远方的法军阵地!

“炮击!我们的炮击开始了!”有士兵忍不住低声惊呼,声音带着颤抖和兴奋。

所有人都紧紧趴在地上,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张大嘴巴以减轻耳压。身下的大地开始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烈无比的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在地下翻身!这震动如此之强,以至于牙齿都在格格作响,内脏都跟着一起共振。

“轰!轰隆隆——!!轰!!!”

巨大的、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在法军阵地方向炸响!这不再是零星的炮击,而是一片持续不断的、仿佛要毁灭世界的轰鸣交响乐!橘红色、亮白色的火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疯狂地闪烁、腾起,将远处的天际线映照得如同炼狱之门洞开。浓密的、夹杂着火星的黑烟裹挟着泥土、碎石、树木的残肢断臂,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正在不断向前移动的死亡烟墙!即使相隔数公里,汉斯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夹杂着硝烟和热浪的冲击波,以及那令人心悸的、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巨响。

这是德军“锻炉”行动的第一乐章——旨在彻底摧毁和压制的、毁灭性的炮火准备。150毫米重型榴弹炮的炮弹如同天罚之锤,带着沉闷而恐怖的落地声,狠狠砸向“铁砧”高地和已知的混凝土堡垒,试图将其彻底夷为平地;77毫米野战炮和榴弹炮则以其惊人的射速,像一把巨大的、密集的梳子,反复梳理着法军的堑壕线、铁丝网障碍、以及所有可能隐藏步兵的区域。肉眼可见,远处的森林成片地倒下、燃烧,大地被翻了个底朝天。

炮击持续了整整四十五分钟。对于趴在出发阵地、目睹这壮观而恐怖景象的德军士兵而言,这是激动人心的序曲,是力量的信赖,是复仇的快感;但对于防线后方那些正在经历这一切的法军士兵而言,这无疑是持续四十五分钟、无处可逃的、真实的地狱。

三、 灰色潮汐:死亡谷地的冲锋

六点十五分,震天动地的炮声开始发生了变化。前沿的77毫米炮火开始向法军阵地更纵深的方向延伸,重点打击其可能的炮兵阵地、指挥枢纽和二线预备队集结区域。而更后方的重炮群,则根据战前标定的目标,继续对“铁砧”高地等坚固点进行间歇性的猛轰。

尖锐的、此起彼伏的哨声在德军漫长的进攻阵地上响起!

“前进!为了德意志!为了皇帝!”

“上!上!跟上!”

军官和士官们率先跃出掩体,挥舞着鲁格p08手枪、军刀或是上了刺刀的步枪。成千上万的灰色身影,如同决堤的、钢铁与血肉混合的洪水,从森林边缘、从浅坑中、从一切可以提供掩护的地形后涌出!他们迅速形成了宽大的、彼此间隔数米的、波浪式的散兵线,踩着被炮火烤焦、翻松的灼热土地,向着仍在剧烈燃烧、浓烟滚滚的法军阵地发起了冲锋!

“冲啊!跟着我!”埃里希发出了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端着他的卡宾枪,紧跟着挥舞手枪的奥伯迈耶中尉冲了出去。他的脸上混杂着恐惧、兴奋和一种豁出去的疯狂。

汉斯深吸了一口充满浓烈硝烟和尘土味的、灼热的空气,作为连队指定的精准射手(狙击手在当时并非正式编制,但已被实际运用),他没有立刻跟随第一波冲锋的密集队形。他迅速而敏捷地移动,占据了一个视野相对良好、靠近一棵被炸断的半截橡树树桩的小高地,迅速架起他那支带有瞄准镜的Gewehr 98步枪。他的任务非常明确:为冲锋的部队提供远程火力掩护和支援,优先清除那些在猛烈炮火中幸存下来的、突然开火的法军机枪火力点、迫击炮组以及同样危险的敌方狙击手。

透过被烟尘略微模糊的瞄准镜,他看到了真正的地狱景象。原本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河谷和林线边缘,此刻已是一片狼藉的焦土。燃烧的树干如同无数支指向天空的巨型火炬,散发着黑烟和热量。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层层重叠的弹坑,仿佛被巨人的犁铧反复耕耘过,泥土是诡异的黑褐色。法军设置的铁丝网大部分被炸得扭曲、断裂,如同被撕碎的蜘蛛网,但仍有少数地段奇迹般地残留着,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灰色的潮水漫过这片焦土,呐喊着向前涌去。起初,法军的抵抗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只有零星的、毫无准头的步枪射击声,如同暴风雨前的几滴雨点。德军的炮火准备似乎取得了压倒性的、完美的效果,仿佛已经将所有的抵抗都碾成了粉末。

但就在先头部队的散兵线接近法军第一道堑壕线,大约一百五十米距离时,死神从废墟中苏醒了。

“嗒嗒嗒……嗒嗒嗒……”

“咚-咚-咚-咚……”

熟悉的、如同撕扯亚麻布般的马克沁重机枪声,以及节奏更快的霍奇基斯轻机枪声,突然从法军阵地的残骸中、从看似被摧毁的掩体里、从焦黑的树干后方,接二连三地喷吐出了致命的火舌!交叉的火力网如同无形的镰刀,瞬间扫过冲锋的队列!

冲在最前面的德军士兵如同被风吹倒的麦秆,成片地、无声无息地倒下,或者发出凄厉的惨叫。进攻的浪潮仿佛猛地撞上了一道由炽热金属构成的、无形的墙壁,速度骤然减缓,直至停滞。士兵们被迫本能地匍匐在地,或者连滚带爬地跳入最近的弹坑,利用一切可能的地形进行可怜的掩护。士气在瞬间从高昂跌入了谷底。

“十一点钟方向!那个半塌的农舍废墟后面!有机枪!”汉斯的耳机里传来前沿观察员急促而紧张的呼叫(他们连幸运地配备了几部珍贵的野战电话,连接着几个前进观察点和连指挥部)。

汉斯立刻调转枪口,呼吸平稳得如同岩石。他迅速锁定了目标:一个极其狡猾地设置在巨大农舍石质地基残骸后面的法军机枪阵地,射击孔狭小,只露出不断喷吐火焰的枪口。他冷静地测算着距离(约300米)、微弱的风速,以及子弹下坠。瞄准镜的十字线微微调整,稳稳地套住了那个射击孔后方,一个隐约晃动、负责供弹或指挥的人影上半身。

屏息。预压扳机。

“砰!”

Gewehr 98步枪沉稳地后坐,枪声在喧嚣的战场上并不突出。

远处,那挺疯狂嘶吼的马克沁机枪,声音戛然而止。

但他刚解决一个威胁,一点钟方向,一截被炸断的粗大树干后面,又响起了霍奇基斯机枪那特有的、急促的点射声,再次压制住了试图跃起前进的一个班。汉斯立刻移动枪口,寻找新的目标。战场彻底陷入了混乱与血腥的僵持。冲锋与阻击,勇敢与死亡,每一寸焦土的争夺都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和破碎的生命。

四、 铁砧高地:绞肉机的核心

与此同时,中央突击集群对“铁砧”高地的进攻,成为了整个“锻炉”行动中最惨烈、最昂贵的部分。

这个高地地势陡峭,控制着两条河谷的交通枢纽,法军在此经营多时,构筑了密集的多层堑壕体系、相互支援的混凝土机枪堡垒(部分甚至在德军150毫米炮击下得以幸存)和深入山体的地下掩体。尽管经历了地狱般的炮火洗礼,其核心工事和守卫者的意志,依然如同其代号“铁砧”一样坚硬。

普鲁士近卫团的士兵们,戴着独特的、在阳光下本应闪耀但此刻沾满尘土硝烟的尖顶盔,高唱着《德意志高于一切》和《守望莱茵》,以无可挑剔的、几乎如同阅兵般的密集队形,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勇猛无畏的波浪式冲锋。他们纪律严明,军官身先士卒,但在高地守军来自四面八方的、如同梳子般的交叉机枪火力和精准的步枪射击下,这些灰色的浪潮如同撞上礁石般,一次次地粉身碎骨,化作漫天血雨。高地下方的斜坡上,很快就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穿着灰色军服的尸体,后续的冲锋者不得不踏着同伴尚且温热的躯体前进。

工兵们冒着如同泼水般的枪林弹雨,试图用沉重的炸药包和长长的爆破筒,去摧毁那些喷吐着死亡火焰的混凝土机枪堡。许多人甚至在接近到目标五十米内之前就被密集的火力打成筛子,或是被法军掷弹兵投出的手榴炸得尸骨无存。战斗变成了最残酷、最原始的血肉消耗战。空气中不仅弥漫着硝烟,更充满了内脏破裂的腥臭和**烧焦的可怕气味。

在北部战线,汉斯所在的连队,在最初凭借一股锐气清除了几个被炮火严重破坏的前沿阵地后,也被一条隐藏在主防线后方林线里的、未被炮火完全摧毁的法军次要堑壕线挡住了去路。这条堑壕巧妙地利用地形起伏和残留的灌木丛伪装,法军士兵如同地老鼠般从各个意想不到的射击孔中射出冷枪,并用小股部队发起凶狠的反冲击,试图将德军赶回去。

汉斯不停地变换射击位置,从一个弹坑移动到另一个弹坑,从树桩后转移到土坡旁。他专门狙杀那些试图指挥的法军士官、暴露的机枪手、以及那些臂力过人、试图远距离投掷手榴弹的士兵。他的枪声成为了这片死亡之地中一种相对稳定而致命的存在,每一次短暂的停顿后那一声清脆的枪响,往往就意味着一名法军抵抗者的消亡,为在泥泞和弹坑中艰难匍匐、逐尺逐寸推进的同伴们,提供了宝贵而有效的掩护。埃里希则和几个同样悍不畏死的老兵组成了临时的突击小组,利用手榴弹的爆炸和刺刀的寒光,一个弹坑一个弹坑、一段堑壕一段堑壕地清剿着残存的法军士兵,战斗血腥而残酷,经常爆发激烈的白刃战。

五、 转折点:牺牲与突破

时间已近中午,炽热的阳光穿透硝烟,照射在如同月球表面般的战场上,蒸腾起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热浪。德军的进攻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似乎在各条战线都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停滞。法军防线如同一条遍体鳞伤却死死咬住不放的巨蟒,依旧紧紧缠绕着“锻炉”的铁砧,德军的鲜血已经将这片土地浸透,但胜利依然遥不可及。士兵们的体力消耗殆尽,士气开始出现动摇的迹象。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南翼集群通过尚能维持的野战电话线,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加强配属的那个骑兵侦察营(大部分已下马作战),在熟悉林地的向导带领下,利用瑟穆瓦河畔复杂崎岖的地形,成功地进行了一次大胆的深远迂回,绕到了法军主防线的侧后,出其不意地袭击并摧毁了一个缺乏足够步兵保护的法军75毫米速射炮阵地,并开始威胁到法军的主要补给道路和撤退路线!

与此同时,德军后方的重炮群,根据前线观察员(其中一些是像之前被拔除的法军精英观察哨那样,由德军猎兵扮演的角色)冒着生命危险,在枪林弹雨中传回的修正坐标,终于较为精确地锁定了几个一直隐藏得很好、不断给进攻部队造成巨大杀伤的法军重炮阵地的位置。

下午一点左右,德军210毫米重型榴弹炮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区别于其他炮声的沉闷怒吼!这些庞然大物射出的、重达上百公斤的巨型炮弹,带着毁灭一切的动能和巨大的爆炸部,划破长空,如同陨石般砸向远方法军的炮兵阵地。即使相隔甚远,汉斯也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更加深沉和恐怖的震动,看到远方地平线上腾起的、规模远超之前的巨大蘑菇状烟云。德军的炮火反准备,取得了显着效果,法军赖以支撑防线的炮火支援,被有效地、猛烈地压制了下去。

前线的压力骤然一轻!法军阵地上的机枪声明显地稀疏、凌乱了许多。

中央集群的指挥官,一位以果断和冷酷着称的普鲁士将军,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他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手中最后的、也是最具冲击力的预备队——一个营以白刃战和悍勇闻名的勃兰登堡掷弹兵。这些身材高大、神情剽悍的士兵,在仅存的几辆早期、简陋的、只能提供有限防护和机枪火力的装甲汽车(如德制“埃尔哈特”bAK wagen,主要装备37毫米炮或机枪)的微弱支援下,向已然成为尸山血海的“铁砧”高地,发起了最后的、也是最不计代价的疯狂突击。

炮火、机枪、步枪、刺刀、工兵铲、甚至拳头和牙齿……所有能用的武器和手段都被投入了这场血腥的、毫无人性的搅拌。德军士兵踏着层层叠叠、己方和敌方的尸体,如同陷入集体疯魔般,发出非人的嚎叫,终于冲上了法军的核心堑壕,与残存的、同样杀红了眼的法军士兵展开了惨烈无比、寸土不让的肉搏战。高地顶端,在那一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用人肉和钢铁堆砌而成的、原始而残酷的角斗场,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消逝。

下午两点左右,一面残破不堪、布满弹孔和硝烟痕迹的黑白红三色德意志帝**旗,终于在被鲜血浸透、被硝烟熏黑的“铁砧”高地顶端,由一名身负重伤的掷弹兵中尉,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插在了还在冒烟的混凝土堡垒残骸上。

中央防线,被硬生生地、以巨大的牺牲突破了!

消息像野火一样,通过所有可能的通讯手段,迅速传遍了整个战场。所有仍在苦战的德军部队士气大振,爆发出最后的冲击力量。而法军的抵抗意志,随着核心阵地的易手、侧翼遭受严重威胁以及炮兵支援的减弱,如同雪崩般开始瓦解、崩溃。

北翼和南翼的德军部队趁势加强攻势。汉斯所在的连队,在奥伯迈耶中尉的带领下,终于在那条如同跗骨之蛆的次要堑壕线上,用手榴弹、炸药包和精准的射击打开了一个决定性的缺口。幸存下来的士兵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发出怒吼,涌过缺口,向法军纵深的、已经开始动摇的阵地发起了迅猛的追击。

法军开始全线溃退。他们丢弃了沉重的火炮、弹药箱、伤员,以及一切影响逃跑速度的装备,仓皇地、毫无秩序地消失在森林深处,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逃脱。德军炮兵观察员立刻呼叫火力,幸存的77毫米野战炮和迫击炮毫不留情地向溃退的人群和道路倾泻着炮弹,竭力扩大战果,将撤退演变成一场屠杀。

六、 胜利的代价

傍晚时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渐渐稀疏下来,最终归于一种令人不安的、充满死亡气息的寂静。“锻炉”行动取得了战术上的巨大成功。德军成功突破了法军在阿登森林中部的坚固防线,占领了具有战略意义的“铁砧”高地和两条河谷,俘获了数千名敌军以及大量的武器弹药和物资。

然而,胜利的战场,其景象却比地狱的描绘更加可怖。

整个“三河谷地”及周边林地,仿佛被一只巨人的、疯狂的手彻底揉碎、焚烧了一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硝烟味、甜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以及一种更加可怕的、如同烤肉烤焦了的蛋白质烧糊的恶臭。地面上,德军灰色的军服和法军蓝红色(已经被污垢和血迹染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军服,以各种扭曲、破碎的姿态,混杂在一起,层层叠叠,填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坑、坍塌的堑壕、以及任何可以提供最后一丝掩护的角落。伤员的呻吟、垂死者的呓语、以及寻找同伴的呼喊声,在渐渐降临的暮色中此起彼伏,显得格外凄厉与无助。佩戴着红十字臂章的医护兵和担架员,面色麻木、眼神空洞地穿梭其间,试图从这巨大的人肉屠场中抢救出尽可能多的生命,但他们的努力在如此规模的伤亡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徒劳。

汉斯和埃里希靠在一个被150毫米重炮直接命中、顶部完全塌陷的法军混凝土机枪堡垒旁,精疲力尽,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他们的军服被撕扯成布条,沾满了混合着血液的污泥,脸上除了眼白,几乎全是黑褐色。埃里希的额头被一块飞溅的弹片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已经凝固,与灰尘黏在一起,看起来狰狞可怖。汉斯则感到一种深入骨髓、乃至灵魂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透支的虚脱,更是精神上目睹了太多死亡和毁灭后产生的巨大空洞与麻木。他的右手食指,因为扣动太多次扳机,甚至有些痉挛。

他们连队再次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初步清点,全连近两百人,还能自己走路的不足八十人。许多昨天还在一起分享食物、开着粗俗玩笑的熟悉面孔——那个爱吹口琴的年轻列兵、那个总吹嘘自己柏林冒险的老兵痞、那个沉默但可靠的机枪手——如今都静静地、永远地躺在了这片被炮火反复耕耘过的异国土地上。

奥伯迈耶中尉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过来,他胳膊上的绷带早已被鲜血和泥污浸透,变成了黑褐色,无力地垂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恍惚和深不见底的疲惫。“我们……成功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片尸横遍野、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战场,看着士兵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尸体间翻找着幸存者或收集身份牌。胜利的荣耀和兴奋,早已被这触目惊心的、巨大的伤亡所带来的沉重、悲伤甚至是一丝荒谬感所彻底取代。“这就是……我们追求的突破吗?”他像是在问汉斯和埃里希,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汉斯没有说话,也没有力气回答。他只是默默地望着远处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如同魔鬼犄角般矗立的“铁砧”高地轮廓,望着这片被钢铁和鲜血彻底改变、再也无法恢复原貌的土地。他们赢得了这场战役,成功地打开了通往法国腹地的大门,似乎为“施里芬计划”的宏大蓝图贡献了关键的一击。但阿登森林,或许只是这场漫长战争的第一道残酷的关卡,后面还有更多的马恩河、更多的伊瑟尔河、更多的凡尔登在等待着他们,吞噬着生命。

而在这片被征服的、浸满鲜血的土地上,那些隐藏的、如同幽灵般的“眼睛”是否真的被全部清除?那些带着残忍戏谑意味的、粗糙的十字架标记,是否会随着法军的溃退而消失?汉斯隐隐有种直觉,这场战争的真面目,它所蕴含的残酷、复杂与非人性,他们或许仅仅在阿登森林的幽影中,窥见了最初、也是最血腥的一角。

庞大的攻势终于落下了帷幕,钢铁洪流以无比的决心和牺牲碾过了一切阻碍。但洪流过后,留下的不仅是胜利的通道和战术上的优势,更有无尽的死亡、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以及更深层次的谜团,等待着幸存者们去背负、去面对、去解答。森林的幽影,依旧如同冰冷的雾气,盘旋在每一个劫后余生的士兵心头,并未因这场宏大而血腥的胜利,而散去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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