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藏雾一 第131章 狗皮膏药

谢拾青见状，这才满意地在单疏白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的菜单，扫了一眼老爷子之前点的菜，眉头微挑，直接招手叫来服务生，毫不客气地换掉了几个过于清淡或者可能不合单疏白口味的菜，换成了他观察到的、单疏白平时比较爱吃的几道，比如一道酸甜口的咕咾肉，一道蟹黄豆腐羹。

然后，他便开始旁若无人地“伺候”起他家小爱人。

他拿起单疏白面前的碗碟，用滚烫的茶水仔细地烫洗了一遍，动作熟练自然；又拿起果汁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鲜榨橙汁，放在他手边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整个过程，他做得行云流水，专注认真，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谢老爷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又气得牙痒痒。

这混小子！

把他这个爷爷当空气了吗？

没看见气氛都快结冰了吗？

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别让小孩一个人干坐着紧张啊！

他拼命地朝谢拾青使眼色，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希望他能识相点，主动挑起话题，活跃一下气氛。

奈何谢拾青完全“眼瞎”，对他的眼色视若无睹，依旧津津有味、乐在其中地忙活着给单疏白布置餐位，偶尔还侧过头，低声问一句：“宝宝，还想吃什么？哥哥给你点。”

老爷子：“……”

算了，指望不上这个有了媳妇忘了爷的臭小子了！

没办法，老爷子只能深吸一口气，亲自上场。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再次挂上最和蔼的笑容，看向紧张得手指都在微微发抖的单疏白，尽量用最随意的语气找了个话题：

“小白啊，听拾青说，你在学画画？”

单疏白正紧张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果汁杯，闻言猛地抬起头，像课堂上被点名的学生，连忙点头：“是、是的爷爷！”

“哦……画画好，画画好，陶冶情操。”老爷子努力找词，“喜欢画什么类型的啊？”

“我……我喜欢画……画风景，还有……人。”单疏白回答得有些磕巴，脑子因为紧张有点乱，“就是……色彩比较多的……那种，有时候也画……画静物，比如水果……不对，水果是静物吗？好像是的……就是，就是看到什么好看的，或者……有感觉的，就想画下来……”

他越说越乱，逻辑有些颠三倒四，反应过来自己说得不太对，又赶紧红着脸纠正，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爷子非但没有觉得他失礼，反而被他这实诚又可爱的反应给逗乐了，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连一旁假装专注烫碗筷的谢拾青，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很快，菜品陆续上桌。

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面，香气四溢。

单疏白因为紧张，加上之前没怎么经历过这种正式的中餐场合，在刚开始吃饭时，不可避免地犯了几个无伤大雅、却十分可爱的小错误。

比如，他想夹一块离得稍远的咕咾肉，筷子伸出去，却因为手抖，在半空中和转盘擦肩而过，夹了个空。

他愣了一下，脸颊瞬间爆红，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飞快地缩回手，低着头不敢看人。

又比如，他喝汤的时候，因为太紧张，不小心被稍微烫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压抑的抽气声，然后立刻捂住嘴，眼睛湿漉漉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这些小插曲，非但没有破坏气氛，反而像润滑剂一样，瞬间打破了之前的僵硬和尴尬。

谢老爷子看着他这笨拙又真实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连谢拾青也低低地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单疏白的头发，低声安慰：“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单疏白看着笑得开怀的爷爷和温柔含笑的哥哥，虽然还是很害羞，脸颊红扑扑的，但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咚”地一声落了地。

好像……爷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肃可怕？

哥哥的家人……似乎也很温暖？

他偷偷抬起眼，看了看笑容慈祥的谢老爷子，又看了看身边满眼宠溺的谢拾青，心里悄悄地，泛起了一丝甜意。

晚餐，在逐渐轻松融洽的氛围中，继续进行着。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流淌，将精致的餐具映照得熠熠生辉。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餐桌旁那微妙而活跃的气氛。

单疏白小口吃着碗里谢拾青刚给他夹的虾仁，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认真进食的小仓鼠。

经过最初的紧张和老爷子打圆场，他此刻神情安定了不少，白皙的脸颊上透出淡淡的粉色，长长的睫毛偶尔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显得格外乖巧温顺，轻易就能勾起旁人的保护欲和……逗弄欲。

他正努力回应着老爷子关于家乡风土人情的闲聊，声音清润，语调温和，听得老爷子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慈爱。

然而，这份和谐与宁静，总会被不间断地打破。

“宝宝，汤还喝吗？这菌菇汤炖了好几个小时，很鲜的。”

谢拾青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单疏白正在和老爷子进行对话，非常自然地拿起汤勺，就要往单疏白手边那只已经下去一小半的汤碗里添。

单疏白不得不停下与老爷子的交谈，转向他，小声回答：“还、还有呢，谢谢哥哥。”

“合胃口吗？我看你好像更喜欢吃那个糯米藕，要不要再夹一块？”谢拾青的视线紧紧锁在单疏白脸上，仿佛老爷子是透明的一般。

“很好吃……不用再夹了，我快饱了。”单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饱了？才吃这么一点，不应该啊。”谢拾青蹙眉，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随即又拿起果汁杯，“那再喝点橙汁？鲜榨的，我看你挺喜欢。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准备一些带回去？”

“呃……不用麻烦的，很好喝，但我……”单疏白努力组织着语言，既想回应谢拾青，又不想冷落了对面的老爷子，眼神忙得在两个方向之间切换。

这还没完。

语言上的骚扰间歇，还伴随着肢体上的侵袭。

谢拾青说着说着，就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单疏白放在桌下的手，指尖在他柔嫩的掌心若有似无地挠了一下。

单疏白像被电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耳根瞬间红透。

过了一会儿，谢拾青又旁若无人地抬手，揉了揉单疏白柔软的发顶，将那梳理得整齐的头发揉得微微有些凌乱，更添了几分懵懂的稚气。

单疏白缩了缩脖子，脸上热度飙升，却只是小声抗议：“哥哥……别弄头发……”

最让单疏白招架不住的是，谢拾青甚至会趁他回答老爷子问题，注意力稍微分散的时候，突然凑过去，在他光滑白皙的脸颊上快速亲一下。

“！”

单疏白整个人都僵住了，瞬间噤声，脸颊爆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眼睛因为惊吓和羞赧瞪得圆溜溜的，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老爷子，嘴唇嗫嚅着，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敢肯定，要不是自己每次被亲都会明显受惊并下意识躲闪，谢拾青绝对能干出在饭桌上亲他嘴的事来。

这家伙，简直完全没把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放在眼里！

老爷子：“……”

他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蹦跶了几下。

眼看着自家孙子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人家乖巧的小孩身边，一会儿问东问西打断正经谈话，一会儿摸摸搞搞进行肢体骚扰，把人家孩子弄得面红耳赤、应接不暇，老爷子胸腔里那口老气是堵了又堵。

单疏白这边刚被偷袭完，正羞得无地自容，还要强装镇定，转回头对老爷子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勉强的笑容，准备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爷爷，您刚说到那个茶山……”

“你个狗皮膏药干什么呢？！”老爷子终于彻底绷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开始了火力全开的输出，“没看见人家乖乖正跟我老头子说话呢？你在这儿瞎拱什么？一直问问问，亲亲亲，你是八百辈子没谈过对象还是怎么的？饿痨饿相，简直脑壳有包！人家小白兔脸上是有蜜还是咋地，你非得去嘬一口？那手是借来的急着还？不摸两下就浑身刺挠？”

老爷子骂得中气十足，用词既搞笑又一针见血，生动形象地描绘出了谢拾青那副“恨嫁”且黏糊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