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灯火通明,却静得落针可闻。:
龙榻之上,皇帝裴猿嗍的眼皮剧烈颤抖着,最终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长时间的昏迷让他视线模糊,适应了许久,才勉强看清床榻边坐着的身影——一个面容普通、气质却沉静从容的年轻男子,正在为他施针。
而更远处,那个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的,正是他那个一向冷情冷性、被他又爱又怕了的儿子——宸王裴衔。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昏迷前的种种不适,太子监国后探望时那闪烁的眼神,皇后喂药时那过于殷切的笑意,以及耳边断断续续听到的“毒”、“无力回天”等字眼……
原来……是真的。
一股冰寒彻骨的怒意与悲凉自心底涌起,却因身体的极度虚弱而无法宣泄,只能化作一声极其微弱的喘息。
“陛下?您醒了?”楚倾云立刻察觉,声音平和地询问道,手下施针的动作却未停,继续稳定着皇帝紊乱的气血。
裴衔闻声猛地转头,几个大步便跨到榻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哽咽:“父皇!您终于醒了!”
皇帝艰难地转动眼球,目光落在裴衔身上。他看着儿子那明显消瘦却更显坚毅的面庞,那双与自己相似的凤眸中盛满了真切的担忧与血丝,再联想到如今京中的局势,以及自己身中的剧毒……谁是忠,谁是奸,已然分明。
他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楚倾云适时地用温热的棉签沾了水,轻轻润湿皇帝的嘴唇,低声道:“陛下昏迷日久,龙体虚弱,喉舌干涩,暂不宜多言。毒性虽暂缓,但仍需静心调养。”
这时,一直守在殿外、心惊胆战的陈公公,听到内里动静,也忍不住探头进来,见皇帝果真睁开了眼,顿时老泪纵横,跪爬进来磕头:“陛下!老天开眼!您可算醒过来了!老奴……老奴……”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皇帝用眼神示意他起来。陈公公抹着泪,连忙倒了一小杯温水,小心地喂皇帝喝了几口。
温水入喉,皇帝终于攒了些力气,目光扫过殿内,除了陈公公、裴衔和那位“云青”神医,再无他人。他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裴衔会意,沉声禀报,言简意赅却字字惊心:“父皇,您昏迷期间,本不该让您诸多事情烦忧,但是眼瞎局势不得不报,忧太子监国,皇后掌宫。您所中之毒,乃林家与皇后所为,意图……操控朝纲。西境军中,林家亦勾结西戎,投毒构陷楚老将军,幸得安平县主楚倾云识破毒计,研制解药,并助儿臣击退西戎偷袭,稳住边关。”
他略去了楚倾云就是眼前“云青”以及他们秘密回京的细节,只挑重点回禀。
“然,林家贼心不死,竟私造兵甲,图谋不轨,其府中匠作坊作日前因操作不当发生爆炸,罪证确凿。如今林莽已下大狱,林家势力已被连根拔起。然,太子与皇后……恐狗急跳墙,宫中局势,仍危如累卵。”望父皇明示儿臣该怎么做
皇帝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中先是爆发出惊怒的火光,随即渐渐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寒潭。他一生权衡制衡,却没想到险些被自己的皇后和儿子、以及倚重的岳家联手送上绝路!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裴衔身上。这个儿子,不声不响,却在关键时刻稳住了边境,揪出了毒害他的真凶,甚至……还找来了如此神医救醒了他。这份能力、这份沉稳、这份……孝心,与他那个几个只会玩弄权术、甚至弑父篡位的太子兄长相比,高下立判!
他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裴衔立刻上前握住。
皇帝嘴唇翕动,用尽力气,发出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声音:“衔……儿……朕……看好你啦……好……好……朕……放心了……”
“父皇!”裴衔眼眶一热,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这一句“看好你了”、“放心了”,其中蕴含的认可与托付,重逾千斤!
皇帝的目光又转向正在收拾药箱的“云青”,眼中带着探究与感激:“神……医……姓……名?朕……必……重赏……”
楚倾云微微一笑,行礼道:“草民云青,山野之人,偶得师门传承,恰逢其会罢了。陛下龙体初愈,万不可激动,需安心静养。赏赐之事,待陛下康复后再议不迟。”她语气不卑不亢,并未趁机提出任何要求,反而更显高人风范。
皇帝眼中赞赏之意更浓,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但已将这份恩情牢记于心。
“陈……安……”皇帝又看向老太监。 “老奴在!” “拟……朕口谕……”皇帝一字一顿,极其缓慢却坚定,“宸王裴衔,忠孝……仁勇,堪当……大任。即日起,协理……朝政,御前……行走……
这道口谕虽未明确废太子,却几乎赋予了裴衔等同于甚至超越太子的权力!协理朝政、御前行走、可带刀入宫——这是何等的信任与恩宠!
陈公公激动地应下:“老奴遵旨!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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