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裴衔听完小兵禀报苏晚晴欲强闯楚倾云帐外的草药区并与亲兵对峙,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气息冷冽如冰。他正要起身亲自去处理这桩麻烦,却见身旁的楚倾云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新城布局图纸。
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眼神平静得令人捉摸不透。
“看来,”她声音平和,“这位苏小姐,是专程来给我们的‘互市新城’大业,添上第一道有声有色的‘彩头’。王爷稍坐,这点小风波,何须劳动您大驾。”
说着,她目光扫过方才讨论时放在一旁的一把造型精巧、明显是新制的手弩样品,顺手便拿了起来,掂了掂,又取了一支配套的短小弩箭,动作娴熟地装上。
裴衔看着她这架势,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了解楚倾云,她绝非忍气吞声之辈,但行事总有分寸,且……往往效果惊人。他索性重新坐稳,只道:“莫要太过,毕竟是她母亲……”永昌侯的面子多少还是要顾及一点。
楚倾云回眸一笑,百媚顿生,却无端让裴衔觉得后颈有点发凉:“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不过是让她长长记性。
话音落,她已手持弩机,步履从容地掀帐而出。
帐外,苏晚晴正与亲兵僵持不下,她的叫嚣声尖锐刺耳:“……滚开!我是永昌侯府嫡小姐!宸王的表妹!你们再敢拦我,等我见了衔哥哥,定让他砍了你们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如同炎夏里突然注入的一股冰泉,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吵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楚倾云不知何时已悄然立於不远处,一身素净衣裙,墨发轻绾,明明未着戎装,未佩刀剑,只随意握着一把小巧弩机,却自有一股沉静而凛然的气场,让喧闹的场面霎时一静。
苏晚晴闻声看去,先是被对方气质震得一愣,随即滔天的嫉妒和鄙夷涌上心头——就是这张脸迷惑了衔哥哥?!
她立刻抬高下巴,用挑剔的目光将楚倾云从头扫到脚,语气极尽刻薄:“楚倾云?见到本小姐还不行礼?果然是没规矩的!仗着陛下赐婚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告诉你……”
楚倾云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这番幼稚的挑衅,目光慢悠悠地掠过她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最终,定格在她那梳得精致繁复的发髻上——尤其是髻侧那支随着她激动言语而微微颤动的、极其耀眼的赤金点翠镶红宝振翅蝴蝶簪上。
苏晚晴见对方不理自己,反而盯着自己的簪子,更是气结,正待发作,却见楚倾云忽然极其随意地抬起了手中的弩机,姿态慵懒,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瞄准的方向——正是她的头顶!
“苏小姐,”楚倾云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你说,是你这支金簪硬,还是我这新制的弩箭利?”语气像在说今日天气。
“什么?”苏晚晴一时没反应过来,周围所有人也都愣住了。
然而,楚倾云根本不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咻!”
一声极轻微却令人心悸的机括响动,一支寸长的精钢弩箭如同毒蛇出洞,破空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
“啊——!!!”
苏晚晴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营地的空气,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她只觉耳边一凉,一缕被箭锋割断的青丝飘然落下,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极其清脆的“叮”的一声脆响!
那支她今日特意戴上、价值不菲、堪称艺术品的点翠蝴蝶簪,竟被那支小巧弩箭从中精准无比地击断!金簪断裂,镶嵌的红宝石崩落尘埃,而那支点翠蝴蝶更是被弩箭的余势带飞,“噗”地一声,死死钉在了旁边不远处一根支撑帐角的硬木柱子上!翠羽制成的翅膀犹自剧烈颤抖,仿佛在做最后的挣扎。
苏晚晴精心梳理的发髻瞬间散乱下来,几缕断发狼狈地垂落颊边。
整个场面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精准得可怕、侮辱性极强的一箭惊呆了,背后瞬间冒出一层汗!
苏晚晴僵在原地,脸唰地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方才弩箭掠过耳畔的那丝冰凉触感和死亡气息如此真实,巨大的后怕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双腿一软,全靠丫鬟死命架着才没瘫倒在地。
“你……你……你敢……”她牙齿疯狂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之前的嚣张气焰被彻底碾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剧烈心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吓出的冷汗,糊了满脸的妆容。
就在这时,裴衔和楚巍然也闻声赶到了。裴衔一眼便看到持弩而立、神色淡漠的楚倾云,以及对面发髻散乱、脸色惨白、抖如筛糠、哭得毫无形象的苏晚晴,还有那钉在柱子上尤带颤意的蝴蝶残骸和地上的狼藉。他瞬间明了,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苏晚晴一见到裴衔,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点可怜的委屈和巨大的恐惧瞬间爆发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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