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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游那庞大的三头六臂魔佛之像，已经消失不见。
他恢复了原本清秀的模样，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得如同一个乞丐。
他单膝跪在地上，用那柄从无妄剑主尸体上捡来的灰白古剑，死死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雾。
在他的对面，柳青璇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早已被鲜血与尘土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变得破败不堪。
她手中的惊鸿剑，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剑身上的裂痕更加大了。
她同样半跪在地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那张绝美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只有死一般的苍白。
两败俱伤？
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两败俱伤的结局！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到极致的一幕，给震撼得无以复加。
“咳……咳咳……”
陆少游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漆黑淤血。
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柳青璇，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笑容，虚弱，却又充满了不羁与张狂。
“惊鸿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柳青璇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无比复杂的目光，死死地看着他。
那目光中，有无法言喻的不甘，有发自内心的震撼。
她败了。
虽然看似是两败俱伤，但她知道，自己败了。
因为，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要没了。
而对面那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比她伤得更重，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像一头永远不会被驯服的野兽，充满了生命力与战意。
更重要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但却生生不息的奇异力量，正在他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他那近乎崩溃的身体。
他，还有再战之力。
而自己，已经油尽灯枯。
就在这气氛凝固到极点，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结果的时刻。
一个充满了怨毒与快意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片死寂。
“哈哈哈！继续啊！停下来干什么！”
剑无尘，不知何时，已经从废墟中爬了起来。
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脸上满是血污与疯狂。
他站在残缺的观礼台的边缘，状若疯魔地大笑着。
“陆少游！你这个魔头！你死定了！你已经没有力气了吧！”
“师姐！你还在等什么！你赢了！快动手杀了他！杀了他给师叔报仇啊！”
他那刺耳的咆哮，让许多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然而，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
异变，再次发生。
铛——
一声古老而又悠扬的钟声，毫无征兆地，自云雾缭绕的万剑山之巅，那座巍峨耸立，俯瞰众生的阁楼之中，响彻而起！
那钟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空间，洗涤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万剑阁的弟子，包括那状若疯魔的剑无尘，在听到这声钟响的刹那，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猛地一僵。
他们脸上的悲愤、疯狂、怨毒，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比的敬畏与……狂热。
“是……是镇魔钟！”一名万剑阁的长老，声音颤抖地失声惊呼，“阁楼里的老祖宗……出关了！”
轰！
此言一出，不亚于又一颗天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万剑阁的老祖宗？
那是一群什么样的存在？
那是真正活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早已不问世事，一心只为勘破大道的活化石啊！
他们怎么会……
还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第二声钟响，接踵而至。
铛——
这一声钟响，比第一声，更加的宏大，更加的威严！
随着钟声落下，一个苍老、淡漠，却又蕴含着不容置喙的无上威严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青璇，退下…”
仅仅四个字，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天地至理。
柳青璇闻言，娇躯猛地一颤，她抬起头，望向那云雾深处的阁楼。
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委屈与不甘的情绪。
但她终究，还是挣扎着站起身，对着阁楼的方向，躬身一拜。
“弟子……遵命。”
说罢，她再也没有看陆少游一眼，拖着重伤之躯，一步一步，踉跄地，走下了那片属于她的，荣耀与惨败交织的战场。
做完这一切，那个苍老的声音，才将他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落在了叶白衣的身上。
“州牧大人，玩得好一招驱虎吞狼，借刀杀人。”
那声音，依旧淡漠，不带丝毫烟火气。
但叶白衣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缓缓站起身，对着阁楼的方向，遥遥一拱手，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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