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82章 斩旗夺魄

林逸右手虚握的刹那，他身前数十丈外的空间，仿佛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水面，骤然剧烈扭曲、荡漾！并非大范围的空间撕裂，而是一道极其凝聚、极其锐利、仿佛能切割万物本源的无形“丝线”，自他指尖延伸而出，无视了数百步的距离，无视了战场上空紊乱的能量流和漫天烟尘，如同瞬移般，精准地“缠绕”在了那面高高飘扬的黑色狼头王旗的旗杆之上！

旗杆是坚韧的硬木包裹铁皮，顶端是狰狞的铸铁狼头。然而，在这道融合了混沌源力切割特性与空间剥离意蕴的“丝线”面前，坚韧的木质和金属如同遇到了热刀的黄油。

嗤——！

一声轻响，微不可闻，却仿佛响彻在战场每一个北莽士兵的心头。

那粗如儿臂、象征着左贤王无上权威与大军意志的旗杆，连同顶端那栩栩如生的铸铁狼头，在距离地面近三丈的高度，齐刷刷地断为两截！

上半截旗杆连同那面狰狞的狼头王旗，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先是微微一顿，随即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巨鸟，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迟缓与沉重，向着下方混乱的军阵，斜斜坠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无论是正在疯狂攻城的北莽士兵，还是城头血战余生的守军，甚至中军阵前正志得意满、准备欣赏城池陷落的左贤王兀术赤本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超乎理解的一幕所震慑，动作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王旗……倒了？！

在草原部族的文化与信仰中，王旗不仅仅是统帅的标识，更是部族灵魂、战争气运的寄托！王旗在，士气在，荣耀在！王旗折，则意味着统帅蒙羞，大军气运受损，甚至是不祥的预兆！

对于此刻几乎已经看到胜利曙光、沉浸在破城劫掠幻想中的北莽大军而言，这面王旗的突然折断与坠落，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他们狂热膨胀的野心之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混乱与恐慌！

“王旗！王旗倒了！”

“长生天啊！旗断了！”

“不祥！这是不祥之兆！”

攻城的北莽士兵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中军方向，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迷茫，以及迅速蔓延开来的恐慌。许多笃信萨满和天命的士兵，更是面色惨白，士气瞬间跌落谷底。原本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攻势，如同被无形的堤坝拦截，骤然一滞，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后退和骚乱。

而城头上的北岚守军，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混合着狂喜、震撼与绝处逢生般呐喊！

“王旗倒了！北莽的王旗被城主斩了！”

“天神庇佑！城主万岁！”

“杀！把这些蛮子赶下城去！”

已经精疲力竭、濒临崩溃的守军们，仿佛被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强心针！早已麻木的肢体重新涌出力量，黯淡的眼神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慕容芷趁机挥剑高呼：“北莽气数已尽！将士们，随我杀敌！收复城墙！”

残存的守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爆发出远超极限的战斗力，向着因为王旗折断而心神大乱、攻势骤缓的北莽士兵，发起了凶猛的反扑！一时间，竟将突入城头的部分敌军打得节节败退，重新稳住了几处关键的缺口！

“混账！！！”

北莽中军阵前，兀术赤的咆哮声如同受伤的荒原暴龙，充满了无尽的暴怒、耻辱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悸！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旗折断、坠落，看着大军士气肉眼可见地崩塌，看着城头那些本应被碾碎的蝼蚁竟然开始反击！

奇耻大辱！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独眼赤红，死死盯着北岚城头那道若隐若现的、在他眼中如同妖魔般的身影——林逸！又是他！昨夜刺杀大萨满，今日又远程斩断王旗！此子不除，他兀术赤必将成为草原千年笑柄！

“妖人！妖术！”兀术赤狂吼，手中巨刃胡乱挥舞，恨不得立刻飞上城头将林逸碎尸万段，“给本王放箭！射死那个妖人！全军压上！不许退！后退者斩！今日不破此城，本王誓不为人！”

然而，军心已乱，士气已堕，岂是一道命令能够立刻挽回？尤其是王旗折断带来的心理冲击和“天命”暗示，对普通士兵的影响远超主帅的暴怒。尽管督战队开始疯狂砍杀后退者，但整个北莽大军的攻势节奏已经被彻底打乱，前线出现了明显的脱节和混乱。

城头上，林逸在斩断王旗的瞬间，身体便猛地一晃，鲜血从口鼻中狂涌而出！这次超远距离的精准空间切割，几乎榨干了他得到苏婉清反哺后恢复的最后一点力量，灵魂创伤再次加重，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不止。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站稳。他知道，这仅仅是争取到了极其短暂的一线喘息之机。兀术赤不会罢休，北莽大军数量依旧占绝对优势，一旦他们从最初的混乱中恢复过来，攻势只会更加疯狂。

而且……卧牛山的阵法危机尚未解除！他能感觉到，阵法的波动虽然因为王旗折断、敌军攻势暂缓而略微平稳了一些，但核心处那阴毒的侵蚀力量仍在，只是被他的灵魂之力强行激发的净化意蕴暂时压制住了。必须尽快解决内患！

“慕容！柳乘风！”林逸声音嘶哑，几乎是用气流在发声，“抓紧时间，重整防线，救治伤员，补充器械！敌军很快会卷土重来！我去卧牛山！”

慕容芷浑身浴血，闻声回头，看到林逸摇摇欲坠却眼神决绝的样子，心中一痛，却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重重点头：“放心，城头交给我！你……小心！”

柳乘风也踉跄着靠过来，嘴角溢血，却咧嘴笑道：“城主，干得漂亮！老子还能再杀一百个！”

林逸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就欲下城。然而，他脚步刚动，怀中的暖玉再次传来清晰而温热的悸动，比之前更加明显！苏婉清的灵体，那净白光晕越发柔和明亮，眉心处的金光闪烁得也更加频繁，甚至……她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婉清？！”林逸心中剧震，难道她要醒了？在这最危险、最混乱的时刻？

他急忙以灵识探入暖玉。苏婉清的灵体确实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不仅更加凝实，甚至开始主动、缓慢地吸收着周围天地间游离的、以及卧牛山阵法散逸出的精纯灵气。她的净灵体本源，似乎正在被彻底激活，从深度的修复性沉睡，转向一种……自然的复苏过程？

可是，这里太危险了！战场上杀气、死气、怨气冲天，绝非适合净灵体苏醒的环境！

“再坚持一下，婉清，再给我一点时间……”林逸心中默念，小心翼翼地将一股温和的源力注入暖玉，试图安抚和延缓她苏醒的过程，同时将她散发的净化气息更多地引导向自身，帮助稳定伤势。

他必须立刻赶往卧牛山，解决阵法隐患，为婉清的苏醒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也为北岚城争取最后的生机！

然而，就在他强提精神，准备再次施展身法赶往卧牛山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城外敌军，也非来自卧牛山阵法。

而是来自……北岚城内，靠近城西平民区与工坊区交界的方向！

一道漆黑的、粗如房屋的烟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和惊恐的尖叫哭喊声！火光在烟柱底部迅速蔓延开来，映红了半边天空！

那个方向……是城内最后几处相对完好的粮草囤积点和重要的工匠工坊区域之一！

内鬼不止在破坏阵法！他们还在城内制造破坏，焚烧粮草，摧毁生产，制造更大的恐慌和混乱！

真正的内外交困，绝杀之局！

林逸望着城西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又看了看怀中光华流转的暖玉，最后望向城外虽然混乱却依旧庞大的北莽军阵，以及远处波动不休的卧牛山。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与炽热交织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起来。

“来吧……看看今日，到底是谁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