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61章 远行的抉择

晨光刺破夜幕，将卧牛山的焦土与断木染上一层金边。林逸站在修复大半的阵盘中心，看着最后一缕混沌源力引导着纯净的天地灵气，如同涓涓细流，注入核心符文。阵盘上最后一道细微裂痕，在灵气的滋养与源力的黏合下，缓缓弥合，最终消失不见。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脉深处的共鸣响起。整个卧牛山，乃至笼罩范围内的北岚城内城区域，空气陡然变得清新，灵气浓度明显上升。一层淡银色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光膜，如同倒扣的碗，将核心区域笼罩起来。虽然防御强度远不如全盛时期，但基础的聚灵、预警和抵御普通攻击的功能已然恢复。

守候在旁的工匠和老修士们发出低低的欢呼，疲惫的脸上露出振奋之色。有了这阵法，北岚城才算真正有了根基，不再是一座不设防的废墟。

林逸收回手，脸色比昨夜又苍白了几分。连续高强度修复阵法和昨夜清除暗桩的消耗叠加，让他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但他眼神依旧清明，甚至更加锐利。

“阵法的日常维护和外围修复，就交给诸位了。核心阵盘我已加固，只要不遭遇先前那种级别的直接破坏，可保无虞。”林逸对老修士吩咐道。

“城主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老修士激动地躬身。

林逸点点头，身形微动，已从卧牛山巅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城主府临时书房内。

慕容芷早已等在那里，桌上摆着简单的早膳和几份最新的情报。她看到林逸归来，立刻迎上，敏锐地察觉到他眉宇间的倦色，心中一紧：“阵法修复好了？你脸色很差。”

“无妨，消耗大了些，休息一下就好。”林逸在桌前坐下，拿起一块面饼，目光扫过那几份情报，“有什么新情况？”

“两件事。”慕容芷将情报推到他面前，“第一，朝廷那边对我们的‘拖延’回复很不满，今早又有使者前来，语气强硬了许多，要求我们三日内必须给出明确答复，否则将视同抗旨。这次来的，是兵部的一个侍郎，带了三百禁军护卫，停在五十里外。”

“虚张声势。”林逸咬了一口面饼，咀嚼着，“真要动手，不会只派这点人，更不会提前通知。这是在继续施压，试探我们的反应底线。回复他们，就说我重伤闭关到了紧要关头，无法见客，北岚城军政暂由你全权代理，一切事宜，待我出关后再议。姿态放低，理由充分，继续拖。”

“明白。”慕容芷记下，“第二件事，风影卫根据你昨夜提供的线索，已经锁定了城内另外几个可能与玄水宫有牵连的可疑人物，包括两个行脚大夫和一个粮商。另外，城西难民点的水源，确实有被投毒的迹象，幸好发现得早，已经处理，没有造成伤亡。”

“处理干净，不要打草惊蛇，暗中监控即可。”林逸沉吟道，“玄水宫这次损失了四个精锐，冷千澜必定震怒，但也会更加谨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派这种级别的刺客过来，但更阴险的手段，比如谣言、经济破坏、挑拨离间，恐怕会接踵而至。”

“我会加强内部管控和舆论引导。”慕容芷应道，她犹豫了一下，看着林逸，“你……是不是有事要去做？”

林逸放下手中的面饼，看着慕容芷清澈而坚毅的眼睛，没有隐瞒：“嗯。我要离开北岚一段时间。”

慕容芷虽然早有预感，心还是猛地一沉：“去哪里？去多久？”

“西南，蛮荒古林。”林逸声音低沉，“昨夜从那个杀手头目的记忆里，得到了关于‘养魂木’更确切的线索。婉清的灵体虽然暂时稳定，但本源亏空太大，仅靠温养和普通灵药，恢复遥遥无期。养魂木是天地奇珍，最能滋养魂体、补充生命本源，必须找到它。”

慕容芷沉默。她知道苏婉清对林逸意味着什么，也清楚婉清的伤势确实需要这等天地灵物。但林逸此刻离开……

“北岚城怎么办？”她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朝廷虎视眈眈，玄水宫暗中窥伺，城内百废待兴，人心初定……你才是北岚城的主心骨。你若离开，消息一旦泄露……”

“所以，我离开的消息，必须严格保密。”林逸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芷，“对外，我会宣布继续闭关疗伤和钻研阵法，谢绝一切访客。实际上，我会悄悄离开。北岚城的军政大事，由你全权决断。柳乘风醒来后，可协助你管理风影卫和防务。赵恒王爷那边，我已经用秘法传去消息，他会设法在朝中周旋，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慕容，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不在的时候，北岚城就交给你了。你的任务，不是扩张，而是坚守。利用这段时间，巩固城防，恢复生产，梳理内部，积攒力量。一切以稳为主，遇到难以决断之事，可寻赵王爷商议，或……等我回来。”

慕容芷看着林逸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胸中涌起一股热流，也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目光坚定：“我明白了。你放心去寻药，北岚城在，我在。我一定会守好这里，等你和婉清回来。”

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只有战友之间最厚重的托付与承诺。

林逸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枚非金非玉、刻着简易空间符文的令牌，递给慕容芷：“这是用修复阵法时多余的材料炼制的简易传讯符，注入内力可激发，百里内我能有所感应，但只能用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另一样，则是昨夜从暗流身上得到的那枚“破阵阴雷”：“此物阴毒，你谨慎保管，或许关键时刻能起到奇效。但切记，非生死存亡之际，不可轻用。”

慕容芷郑重接过，小心收好。

“我今夜子时动身。”林逸最后道，“走之前，我会去加固一下城防的几个关键节点，并留下几道简单的防护禁制。另外，关于西南养魂木的线索，除了玄水宫古籍记载，我也让风影卫从其他渠道再打听确认一下，力求万全。”

两人又详细商议了一些细节，包括如何应对朝廷使者、如何稳定内部人心、如何与剑阁援军保持良好关系等等。直到日上三竿，林逸才结束谈话，回到静室。

苏婉清的灵体依旧在沉睡，气息平稳而微弱。林逸坐在她身旁，握住她虚幻的手，低声道：“婉清，等我。我一定会找到养魂木，让你尽快醒来。北岚城……我们的家，也会越来越好的。”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恢复消耗的心神与力量，为今夜的长途跋涉做准备。

而慕容芷，则走出书房，开始有条不紊地执行林逸留下的布置，同时，也悄然调整着北岚城的防御等级和内部监控力度。她知道，从林逸离开的那一刻起，她肩上的担子将前所未有的沉重，但她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定。

北岚城的命运，在这一刻，似乎悄然分成了两条线：一条是林逸远赴西南，为挚爱寻药的荆棘之路；另一条，则是慕容芷坐镇中枢，守护基业的坚守之途。

无论哪一条，都注定不会平坦。

就在林逸准备动身的这个白天，一封来自神都、印着慕容家族徽记的密信，穿越重重关卡，送到了慕容芷的手中。信中，她那位顽固却深爱她的老父亲，只写了寥寥数语，字迹苍劲而沉重：

“芷儿，见字如晤。君心已决，为父难阻。唯愿汝谨记：忠义两全，古来难觅。北地风急，望自珍重。若事不可为……家门永为汝开。”

信纸在慕容芷手中微微颤抖。她闭上眼，良久，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绝。

“父亲，女儿的路，自己选。北岚城，我守定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这座饱经创伤却又孕育着新生的城池。子时将近，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越过北岚城墙，向着西南方向的茫茫群山，疾驰而去。

新的征程，始于暗夜，前方是未知的蛮荒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