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54章 归来的神明

空间在呻吟。

北岚城上空，那个边缘闪烁着混沌与银光的“洞口”，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的苍穹伤疤。城内弥漫的硝烟、毒雾，乃至飘散的血腥气，都在这一刻被一股自洞口涌出的苍茫气息所压制、荡涤。

混乱的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无论是绝望的守军、疯狂的进攻方，还是高台上志得意满的曹正淳，所有人都被这超出理解的天地异象所震慑，不由自主地望向那片扭曲的光影。

洞口剧烈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另一端奋力挣扎，要突破最后的屏障。

“戒备！妖人作祟！”曹正淳最先反应过来，尖厉的声音划破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神机营！对准那怪洞！给咱家轰！”

禁军火炮匆忙调转方向，但未等他们点燃引信——

洞口猛地向内一凹，随即，一道难以形容的流光，如同穿越了亘古时光，自那无尽的黑暗与混沌中激射而出！

流光落点，正是太守府废墟上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水滴融入湖面般的、轻柔却无可抗拒的法则涟漪，以落点为中心，瞬间扩散至全城！

涟漪过处，奇迹发生。

那些致命的、墨绿色的“腐骨瘟”毒烟，如同遇到了克星烈日，发出“嗤嗤”的细微声响，迅速变淡、消散，几个呼吸间，竟被净化一空！空气中刺鼻的腥臭被一种清新的、带着淡淡草木与净水气息的味道取代。

那些已经中毒倒地、皮肤青黑的士兵百姓，虽然未能立刻起死回生，但脸上可怕的青黑色竟然停止了蔓延，痛苦抽搐的身体也渐渐平复下来，虽然依旧虚弱，却至少保住了性命！

净化！范围覆盖全城的、不可思议的净化！

“这……这是……”慕容芷扶着残垣，感受着体内瘟毒带来的麻痹感如潮水般退去，左臂伤口的剧痛虽然还在，但那种侵蚀性的恶毒力量消失了。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流光落下的中心点。

流光散去，显露出其中的景象。

一道略显虚幻、却挺拔如松的身影凌空而立。他身穿一袭看似普通、却流淌着混沌色微光的布衣，黑发无风自动，眼眸开阖间，左眼深处似有银色星璇转动，右眼则蕴着一抹温润的净绿。他的容貌依然是林逸，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是那个带着些许商人精明或技术工匠执着的青年，而是一种……俯瞰尘寰、执掌法则的淡漠与深邃，只是在这深邃之下，压抑着火山般的汹涌情感。

在他身侧，一道更加虚幻、近乎透明的女子灵体静静悬浮。苏婉清闭着双目，绝美的容颜苍白无比，灵体明灭不定，显然虚弱到了极点，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让所有人灵魂感到安宁、洁净的气息。正是她的净灵体本源，结合了林逸引导的“源初之涡”力量，释放了那净化全城的涟漪。

“林逸……婉清……”慕容芷失声呢喃，声音哽咽，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回来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震撼的方式！

“是林大人！”

“城主回来了！是城主和夫人！”

“老天爷！城主变成神仙了！”

残存的守军和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混杂着狂喜与哭喊的欢呼！绝望之中，他们亲眼目睹了神迹，而带来神迹的，正是他们心中早已烙印下深刻印记的城主！士气，在这瞬间以一种疯狂的速度燃烧、沸腾！

与守军的狂喜截然相反，靖北侯大军和朝廷禁军则是一片骇然。无论是那凭空出现的空间通道，还是这瞬间净化瘟毒、笼罩全城的未知力量，都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未知，带来的是最原始的恐惧。不少士兵持兵刃的手开始发抖，阵型出现了骚动。

高台之上，曹正淳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有一丝苍白。他死死盯着空中那道身影，尤其是林逸那双异色的瞳孔，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生命层次上的微弱压制感。“法则……他竟然触及到了法则之力？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只是个有点奇技淫巧的商人、工匠吗？！”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杀意，“此子，决不可留！今日必须将他扼杀在此！”

靖北侯也是心中巨震，但他毕竟是沙场老将，强压下惊惧，厉声喝道：“稳住！不过是些装神弄鬼的妖术！他只有一个人！弓弩手！玄水宫的高手！给我把他射下来！”

命令下达，反应最快的却是玄水宫潜伏在军中的几名高手，以及一批精锐弓弩手。淬毒的弩箭、裹挟着阴寒内力的暗器、乃至两道散发着先天境波动的水蓝色剑气，从不同方向，齐齐射向空中似乎毫无防备的林逸！

“小心！”慕容芷惊呼。

林逸甚至没有转头去看那些攻击。他只是微微抬眼，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北岚城，扫过遍地尸骸，扫过慕容芷苍白染血的脸庞，扫过远处昏迷被抬下去的柳乘风……最后，落在了高台上的曹正淳和靖北侯身上。

那目光，冰冷得如同万古寒冰。

“聒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左手随意一挥。

没有浩大声势，没有光芒万丈。只是他身前的一片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涟漪。

所有射入这片涟漪区域的弩箭、暗器、剑气，速度陡然骤降，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潭，然后……就那么突兀地、静止地悬浮在了半空中！紧接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所有金属箭矢、暗器悄无声息地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捧细腻的金属粉末，簌簌飘落。那两道先天剑气，则如同冰雪遇阳，直接消融无踪。

举重若轻，言出法随！

“空……空间之力？！真正的法则操控！”一名玄水宫的先天高手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尽褪，仿佛见到了最恐怖的景象。这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

全场再次死寂。这一次，是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林逸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向靖北侯的方向，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战场每一个角落：“魏天雄，靖北侯。率军屠我城池，伤我将士，毒我百姓。此罪，当诛。”

话音未落，他右手抬起，食指朝着靖北侯中军大纛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点。

指尖前方，一点混沌色的光芒急速汇聚、膨胀，内部隐约有银丝流转。没有射出，只是那一点光芒凝聚的瞬间，靖北侯所在区域方圆数十丈内的所有人，包括靖北侯本人，都感到一股恐怖至极的禁锢之力从天而降！仿佛周围的空气变成了钢铁，又仿佛自身的重力增加了千百倍！

战马哀鸣着跪倒，士兵们惨叫着被压趴在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靖北侯身为宗师境高手，怒吼着爆发出全部内力，体表浮现出厚重的土黄色罡气，却也只能勉强支撑着不让自己跪下，脸色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是何等力量？！仅仅是气息锁定，就让他这宗师境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保护侯爷！”几名亲卫宗师拼死想要冲过来，但刚踏入那片被禁锢的区域，就同样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动作变得缓慢无比，寸步难行。

林逸眼神冷漠，指尖那点混沌光芒微微一闪。

下一刻，靖北侯周身那坚固的土黄色罡气，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啵一声轻响，轰然破碎！他闷哼一声，七窍之中同时渗出血丝，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架损毁的投石车上，将那实木车架撞得粉碎，口中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下去，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

一点之威，重伤宗师！禁锢千军！

这一刻，在林逸绝对的力量展示下，所谓的军阵，所谓的兵力优势，仿佛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魔鬼……他是魔鬼！”

“快跑啊！”

靖北侯大军彻底崩溃了。靠近前线的士兵发一声喊，丢盔弃甲，转身就跑。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数万大军，竟有瞬间土崩瓦解之势！

朝廷禁军虽然纪律稍严，但也阵脚大乱，惊恐地看着空中如神似魔的身影。

曹正淳脸色铁青，他知道，战局在这一刻已经被彻底逆转。林逸展现出的力量层次，根本不是普通军队能够对抗的。但他不甘心！他还有底牌！

“林逸！你施展妖法，对抗天军，形同谋逆！”曹正淳尖声叫道，试图用大义名分挽回士气，“你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对抗整个大周朝廷吗？陛下已下旨，将你定为国贼！天下再无你容身之处！”

林逸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曹正淳。”他的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嘈杂，“阉宦弄权，构陷忠良，毒害百姓，祸乱朝纲。你，才是国贼。”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影如同瞬移般，骤然出现在离曹正淳所在高台不足百丈的空中，居高临下。

“至于朝廷……待我清理了你们这些蛀虫，自然会去和那位陛下，好好聊一聊。”

“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朝着曹正淳及其周围的禁军精锐，轰然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