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46章 重逢与抉择

灰芒如剑，刺破重重苍白封锁，终于触及那朵在无尽黑暗中静静绽放的纯净白莲。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久别重逢的痛哭。当林逸意念所化的灰色剑光与苏婉清灵魂所化的白莲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股温暖、纯净、充满了无尽生机与思念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春水，瞬间涌入林逸那几乎被冰冷与死寂浸透的灵魂深处。那感觉，如同沙漠中的旅人饮下甘泉，如同寒冬里靠近篝火，温暖得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如果此刻他还有眼泪的话）。

白莲的光芒微微摇曳，莲心之中，一个虚幻却无比清晰的身影缓缓凝聚，正是苏婉清。她比记忆中更加清瘦，脸色苍白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但那双眸子，却依旧清澈明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凝望着林逸意念所化的方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无尽的心疼，以及几乎要溢出来的思念。

“夫……君……”没有声音，只有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带着颤音，直接传入林逸的灵魂。

“婉清……我来了。”林逸强忍着灵魂的悸动与疲惫，将所有意志凝聚，同样以意念回应。灰芒收缩，在他身前凝聚成一个同样虚幻却稳定的身影，轻轻伸出手，试图触碰那白莲中的虚影。

就在两人的意念即将触碰的刹那——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整个归墟世界都在震怒的咆哮，轰然炸响！那一直如影随形的冰冷意志，此刻爆发出滔天的怒火与杀意！林逸强行靠近并接触苏婉清这个“道标”的行为，似乎彻底触犯了某种禁忌，或者说，打乱了它某种深远的计划！

刹那间，四周的黑暗与苍白光带不再是简单的攻击，而是疯狂地扭曲、融合，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苍白漩涡！漩涡的中心，散发出令人灵魂崩解的恐怖吸力与湮灭气息！整个归墟世界的“死寂”规则仿佛都被调动起来，向着林逸和苏婉清所在的位置，进行最彻底的镇压与抹杀！

这才是“门”后存在真正的力量！之前的一切，或许只是猫捉老鼠般的戏弄与观察！

“它想要完整的‘钥匙’和……我的净灵体……”苏婉清的意念急速传来，带着虚弱与明悟，“我被困在此，成为道标，不仅是为了定位此界，更是因为它需要我的灵体作为‘引子’和‘稳定器’，才能完全打开并稳固门户，真正降临……夫君，快走！带着碎片走！别管我！”

她的意念中充满了焦急与决绝。

走？独自带着碎片离开？将婉清永远留在这绝望之地，成为打开地狱之门的祭品？

绝不！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林逸的意念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与坚定。他不再尝试单纯防御，而是将怀中六块碎片的力量催动到极致，同时，将刚刚从苏婉清那里得到的、那温暖纯净的生机之力，也强行纳入自身的六元循环之中！

六种本源规则，加上苏婉清净灵体那至纯至净、仿佛能调和万物的特殊灵性，七种力量在林逸的强行统御下，发生了更加玄妙的变化！

灰蒙蒙的光芒中，开始浮现出点点璀璨的星辉（星辰碎片），流淌着潺潺水意（水之本源），跳跃着温暖火光（火之毁灭），又蕴含着枯荣生灭（苍白终结、翠绿生机），更添一份亘古不变的秩序（淡金秩序）与纯净无暇的灵性调和！

一个更加完整、更加稳固、隐隐触及更高层次平衡的力量场域，以两人为中心，轰然展开！竟然暂时抵住了那苍白漩涡散发出的恐怖吸力与规则碾压！

“你……”苏婉清感受到林逸意念中那股同生共死的决绝，以及那强行融合七种力量带来的、近乎自毁般的痛苦，心疼得无以复加，但更多的，是一种融化心扉的温暖与力量。她不再劝说，而是将自己残存的所有灵性，毫无保留地注入到林逸撑开的力场之中，助他稳定这危险而强大的新平衡。

夫妻同心，其力……可抗天地之威！

那冰冷意志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新力场的特殊与顽强，发出更加狂怒的咆哮。苍白漩涡旋转加速，更多的黑暗与死寂能量汇聚，甚至，在那漩涡的最深处，隐约有两颗巨大无比、冰冷无情的“眼眸”，正在缓缓睁开！

真正的恐怖，即将降临！

……

北岚城，城主府正厅。

气氛剑拔弩张。

曹正淳端坐客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身后站着两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鹰的随侍太监。慕容芷端坐主位，柳乘风按刀立于其侧，数名“林字营”将领手扶剑柄，立于厅门两侧，目光冰冷。

“慕容将军，”曹正淳放下茶盏，尖细的声音打破沉默，“咱家在城中盘桓数日，见北岚城军民一心，军备精良，慕容将军统御有方，实乃国之干城，可喜可贺。”

“曹公公过誉。”慕容芷语气平淡。

“不过，”曹正淳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咱家也听闻，东南卧牛山地气异常，时有灵光冲霄，不知慕容将军……在那边，布置了何等惊世骇俗的阵法？可是与林城主……下落有关？”

果然图穷匕见！

慕容芷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些寻常的聚灵阵法，用以供应城中部分工坊与防御所需。公公消息倒是灵通。”

“寻常阵法？”曹正淳皮笑肉不笑，“怕是没那么‘寻常’吧？咱家对阵法之道也略有涉猎，观那地气走势与灵光隐现，绝非寻常聚灵阵可比。更何况……”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慕容芷，“靖北侯大军，距此已不足五十里。慕容将军，你觉得，单凭北岚一城，能挡得住朝廷特使的问询，和靖北侯的数万铁骑吗？”

威胁，**裸的威胁。

“公公此言何意？”慕容芷眼神转冷。

“咱家的意思很简单。”曹正淳站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交出卧牛山阵法的控制权，交出林逸可能留下的所有关于‘钥匙’的研究，北岚城接受朝廷整编，由咱家……代为掌管。如此，咱家或可向皇上求情，保北岚城上下周全，甚至……将来找到接引林城主之法，也未可知。”

他盯着慕容芷，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与胁迫：“慕容将军是聪明人，当知覆巢之下无完卵。林逸生死未卜，你又何必为了一个渺茫的希望，搭上全城人的性命，与你自己的前程？”

厅内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慕容芷身上。

柳乘风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眼中杀机毕露，只要慕容芷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拔刀。

慕容芷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冰冷而决绝。

“曹公公，你可知，我北岚城将士为何愿效死力？你可知，城中百姓为何愿与城共存亡？”

她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声音清晰而坚定：“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信任！信任主上会归来，信任我们能守住家园，信任这世道，终有公理与希望！”

她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曹正淳：“北岚城，是主上与我等一手一脚打下的基业，是这乱世中仅存的一片净土！要我拱手让人？要我背叛主上，断绝他归来的希望？”

“痴心妄想！”

“今日，我慕容芷便把话放在这里：北岚城，寸土不让！卧牛山，半步不退！谁敢伸爪子，我就剁了谁的爪子！朝廷特使又如何？靖北侯大军又如何？”

“要战，便战！”

“我北岚城上下，奉陪到底！”

铿！铿！铿！

厅内所有北岚城将领同时拔出兵刃，杀气冲天！

曹正淳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想到慕容芷一个女流，竟刚烈至此！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既然慕容将军执意寻死，那便休怪咱家……公事公办了！”

他猛地一甩袖袍，转身便走，两名随侍太监警惕地护在身后。

“送客！”慕容芷冷声道。

看着曹正淳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慕容芷知道，最后的缓冲已经消失。与朝廷的正面冲突，与靖北侯的生死大战，即将到来。

她转身，看向东南方向，心中默念：“夫君，阵法还需要时间……请你，再快一点……我们，快撑不住了……”

归墟之内，夫妻携手抗天威。

北岚城中，红颜挥剑守孤城。

两个战场，同一份决绝。

希望与毁灭的倒计时，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