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29章 归途染血

焚骨荒原的死寂，被林逸那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打破，随即又陷入一种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

柳乘风看着浑身浴血、眼神空洞死寂、唯有深处燃烧着毁灭火焰的主上，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的“林字营”将士和风影卫们，也都沉默地垂下头，紧握兵刃的手指因用力而失去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悲怆与同仇敌忾的压抑。

林逸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那块冰冷的苍白碎片，又看了看怀中另外三块微微震颤、仿佛也在哀鸣的碎片。四块了……只差最后两块。可这代价，太过惨重。

婉清……

那个名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他心口反复剐蹭，带来窒息般的剧痛。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最后那决绝的眼神，不去想她如今身在何方、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他怕一想，那刚刚凝聚起来的、支撑他不至于崩溃的复仇意志，会瞬间被无尽的悔恨与绝望吞噬。

他必须冷静。必须像个真正的修罗一样，摒弃无用的情感，只留下最纯粹的杀戮与毁灭的**。

“主上……我们……”柳乘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而艰涩。

林逸抬起头，目光扫过满地的魔教干尸和残破的祭坛，最终落在柳乘风脸上。那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柳乘风这个刀头舔血的汉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清理战场，收集所有魔教遗留的线索，尤其是关于那空间漩涡和苍白手臂的。”林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声嘶吼耗尽了所有情绪，“一炷香后，撤离。”

“是！”柳乘风不敢多问，立刻带人行动起来。

一炷香后，队伍沉默地离开了这片如同地狱入口的魔焰谷。来时的三百精锐，折损了数十人，剩下的也大多带伤，士气低落。但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所有人都被主上身上那股近乎实质的悲痛与杀意所感染，胸中憋着一股毁灭一切的怒火。

归途，不再隐匿行踪。

林逸甚至有意放慢了速度，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猜得没错。

就在他们离开焚骨荒原，进入相对富庶的青云州南部地界不久，第一批“客人”便如期而至。

那是一支约五百人的州府地方驻军，打着清剿匪患的旗号，在一个狭窄的山谷隘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将领骑在战马上，义正词严地呵斥林逸等人形迹可疑，勒令他们放下武器，接受盘查。

其用心，昭然若揭。

柳乘风看向马车，等待指令。

马车内，林逸缓缓睁开闭目调息的双眼，眸中血光一闪而逝。

“杀。”

一个字，冰冷无情，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判令。

“林字营！冲锋！”柳乘风没有任何犹豫，拔刀怒吼！

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北岚精锐，如同出闸的猛虎，带着滔天的煞气，向着数量占优的州府军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屠杀。

州府地方驻军何曾见过如此凶悍、配合如此默契、装备如此精良的部队？更何况，这群北岚士卒眼中燃烧的，是家园被威胁、主母被掳的刻骨仇恨！他们如同疯魔，刀刀见血，弩箭精准点射，瞬间就将州府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而更令州府军胆寒的是，那辆始终静立的马车中，偶尔会射出一道凝练至极的淡金色指风，或是凌厉无匹的剑气。指风过处，校尉、队正级别的军官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瞬间毙命！剑气纵横，轻易撕裂盾阵，收割着生命！

那是林逸在出手。他并未离开马车，只是将满腔的怒火与杀意，化作最精准、最致命的攻击，倾泻在敌人身上。每一次出手，都让他体内的伤势加重一分，但他毫不在乎。疼痛，反而能让他暂时忘记心口的剧痛。

不到半个时辰，五百州府军，除少数溃逃外，尽数伏尸山谷！

鲜血染红了土地，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林字营士兵默默地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收敛战友的遗体，眼神麻木而坚定。

柳乘风走到马车旁，低声道：“主上，清理完毕。是州府曹安民麾下的部队。”

马车内沉默了片刻，传来林逸冰冷的声音：“把领军人头砍下，连同这份‘礼物’，给曹安民送回去。”

他随手写下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四个铁画银钩、杀气腾腾的大字：

“再来，屠城。”

柳乘风心中一凛，郑重接过字条和人头，立刻安排风影卫去办。

队伍继续北上。

接下来的数日，仿佛是为了印证林逸那“屠城”的警告，归途彻底化作了一条血路。

靖北侯派出的第二波截杀队伍，在一处河边平原被击溃，领军将领被林逸隔空一指，点爆了头颅。

玄水宫的数名精锐刺客，试图趁夜袭营，却被早有准备的风影卫和狂暴状态下的林字营反杀，尸体被悬挂在路边的树上。

甚至还有一些闻风而来、试图浑水摸鱼的江湖势力、地方豪强，也尽数成了北岚军刀下的亡魂，其势力被连根拔起，财富被掠夺一空，用以补充军资。

林逸不再有任何顾忌，不再有任何仁慈。任何敢于阻拦在他归途上的势力，都被他视作敌人，予以最冷酷、最彻底的毁灭。

他的凶名，伴随着一路的血腥与尸骸，如同瘟疫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青云州，甚至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

“北岚修罗”的称号，不胫而走。

人们惊恐地发现，那个曾经以商业奇才和守城主帅闻名的林逸，在遭遇巨变后，已然化身为一个复仇的恶鬼，其手段之酷烈，实力之恐怖，令人胆寒。

州府沉默了，曹安民看着那颗被送回来的人头和那四个字，脸色铁青，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靖北侯府暂时收缩了爪牙，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对手。

玄水宫也隐匿了行迹，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当北岚城那熟悉的轮廓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林逸所率领的队伍，人数并未减少多少，但每个人的身上，都缠绕着一股洗不掉的浓重血腥味和冲天煞气。

城墙上，慕容芷看着这支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军队，看着那辆缓缓驶近、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马车，心中一痛，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坚定。

她知道，那个温婉的夫人不在了，那个偶尔还会与她玩笑的主上，也一同死在了焚骨荒原。

回来的，是北岚城的修罗城主，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必将掀起滔天巨浪的……复仇者。

马车在城门前停下。

车帘掀开，林逸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染血的青衫，脸色苍白如纸，但脊梁挺得笔直。他的目光扫过迎接他的慕容芷、玉衡子以及城头所有的将士，没有言语。

但所有人都能从他那双深不见底、唯有冰冷杀意的眼眸中，读懂一切。

他抬起手，将四块散发着幽蓝、暗红、苍白光芒的碎片，高高举起！

碎片的光芒交织，映照着他冰冷的面容，也映照着北岚城头无数双悲愤而坚定的眼睛。

无声的誓言，在空气中凝固。

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