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箓：我在诡异世界重修道统 第219章 魂之锁链，传道的悖论

【乾坤烘炉】之内，是另一片天地。

由【道之源核】构筑的空间，并非物质的熔炉，而是一片纯粹的法则之海。陆尘的【通天道火】化作金色的潮汐，一遍遍地冲刷着那条由【万念归墟之根】所化的黑色孽龙。

这不是火焰与黑暗的简单对抗。

每一次金色的潮汐涌上，都像是在用最严谨、最和谐的工笔，去描绘一幅天地初开的画卷。而那黑色孽龙的每一次咆哮，都是在用最疯狂、最扭曲的笔触，试图将这幅画卷撕得粉碎。

秩序与混乱，创造与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宇宙法则，在这方寸之地，进行着最本源的角力。

孽龙体表那些由怨毒和疯狂凝聚成的鳞片，在道火的煅烧下，开始一片片地剥落、融化。那些被融化的部分，没有化为虚无，而是在道核的转化下，变成了一缕缕最纯粹的、不带任何属性的能量，缓缓沉淀在烘炉底部。

计划是可行的。

陆尘心神沉静，如同一位经验老道的铁匠，精准地控制着道火的每一分力道。他能感觉到，只要这样持续下去，这条孽龙终将被彻底分解，还原成足以修复整个太虚观的庞大能量。

然而，随着炼化的深入，他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孽龙的核心，也就是最深处，有一股力量，道火竟然无法撼动。

那不是更强大的混乱，也不是更坚固的怨恨。它……像是一根定海神针，死死地钉在孽龙的七寸之处，任凭道火如何冲刷，都纹丝不动。

这股力量，带着一种“存在”的韧性。它有生命。

陆尘眉头微皱，加大了道火的力度。金色的火焰凝聚成一柄锋利的法则之矛，精准地刺向那处核心。

就在矛尖触碰到核心的瞬间，陆尘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顺着道火与烘炉的联系，瞬间反向传回了他的神魂之中。

那不是能量冲击，也不是精神污染。

那是一种……连接。

仿佛他的灵魂，通过那处核心，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被一根无形的锁链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他“看”到了。

在锁链的另一端，是门外那片冰冷的星海。魏长卿正蜷缩在地上，身体还在因为精神崩溃而剧烈抽搐。他的灵魂，如同一团风中残烛，明明灭灭，随时可能熄灭。

而那根锁链，就从他灵魂的最深处延伸出来，穿过虚空，穿过太虚观的大门，连接着烘炉中孽龙的核心。

【万念归墟之根】，并非他释放出的一个法术。

而是他用自己的命魂，浇灌出的一株……毒藤。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邪术。

炼化这株毒藤，就等于在灵魂的层面上，一寸寸地碾碎魏长卿的存在。这不是杀死他的**，而是将他的灵魂，他的记忆，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是真正的……神魂俱灭。

陆尘的心，猛地一沉。

他终于明白，为何魏长卿在精神崩溃后，这股力量还能自主运转。因为它的根，就是魏长卿的命。只要魏长卿一息尚存，这根锁链就不会断。

就在陆尘明悟这一切的瞬间，那根魂之锁链，忽然震动了一下。

一道充满着癫狂与嘲弄的意念，顺着锁链，直接传递到了陆 的脑海里。

【……呵呵……呵呵呵呵……感觉到了吗？】

是魏长卿的声音。他似乎从精神崩溃的边缘，被这股来自灵魂的灼烧感给强行唤醒了一丝神智。

【我的传道者……我的救世主……】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你找到了我的命门……也踩进了我为你准备的……最后一个陷阱。】

陆尘心神一凛，催动道火，试图切断这股意念的传递。但没用，只要魂之锁链还在，他们的意识就是相通的。

【来啊，继续啊！】魏长卿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在疯狂地嘶吼，【加大你的火！把我，连同我所有的罪孽，我所有的痛苦，都烧得一干二净！就像……就像当年那个审判官‘格式化’琳姐一样！】

“格式化”三个字，像一根毒针，狠狠刺进了陆尘的心里。

他手中的道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停下来了？】魏长卿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犹豫，他的笑声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充满了病态的愉悦。

【我的传道者啊，你不是要普度众生吗？你不是要将选择的权利还给世人吗？】

【现在，选择就在你面前。】

【杀了我，拯救你的圣地。或者，为了你那可笑的‘道’，放过我，然后眼睁睁看着这片最后的净土，被我的痛苦和怨恨，一点点地拖进地狱。】

魏长卿的意念，如同一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刺向陆尘刚刚才确立起来的道心。

【告诉我，陆尘。你的‘道’，究竟是普度，还是审判？】

【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却要以一场彻底的灵魂抹杀作为开始。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轰！

陆尘的脑海，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他的道心，那片刚刚重铸的、广袤沉静的大地，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啊……

他的道，是传道者，不是立法者。是薪火的传递，不是秩序的审判。他要做的，是斩断扭曲的因果，让一切回归本源。

可现在呢？

眼前的因果，就是一个死结。

拯救太虚观，就必须杀死魏长卿。

不杀魏长卿，太虚观就会被毁灭，而他、萧月、以及外面那些幸存者，都将失去最后的希望。

这是一个悖论。

一个无法两全，无论怎么选，都会背叛自己信念的……残酷悖论。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道，是包容的，是兼济天下的。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当这份“包容”与现实的“生存”发生最根本的冲突时，它是如此的无力。

他可以不在乎魏长卿的生死，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道心的根本。

一旦他今天为了生存而选择了“审判”，那他所坚守的一切，就成了一个笑话。他的道基，会因此出现一道永远无法弥合的裂痕。他将不再是那个纯粹的“传道者”，而会变成另一个，手握着更强大力量的……审判官。

他会变成，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这才是魏长卿真正的攻击。

他用自己的命，给陆尘出了一道无解的题。

“嗡——”

【乾坤烘炉】内的道火，因为陆尘心神的剧烈动摇，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金色的火焰时强时弱，那条被压制住的黑色孽龙，立刻抓住机会，开始疯狂地反扑。

更多的混乱与污秽，从孽龙体内爆发出来，冲击着烘炉的内壁。

与此同时，作为【洞天之锚】的萧月，也感受到了这股致命的动摇。

她原本已经与整个太虚观融为一体，用自己的意志，构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性堤坝。但此刻，她感觉到，她所守护的这片“天地”，它的“骨架”正在颤抖。

一股源自陆尘的迷茫与痛苦，正透过法则的层面，传递到整个洞天。

天空的光芒开始闪烁，远处的山峦变得虚幻，那些上古道人的回响，也再次变得模糊不清。

“陆尘！”萧月心中一紧，焦急地呼唤道，“怎么了？稳住！你的心乱了！”

她不知道烘炉内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尘正在经历一场比刚才炼化魔根时，要凶险万倍的道心之战。

陆尘没有回答。

他所有的心神，都用来对抗魏长卿的灵魂拷问，以及维持濒临失控的道火。

【痛苦吗？挣扎吗？】魏长卿的意念，如同魔鬼的低语，不断地侵蚀着他。

【这就是现实，陆尘。你所坚守的那些美好、纯粹的东西，在这个残道纪元，一文不值！它们只会成为你的枷锁，让你在关键时刻，变得和我一样无能为力！】

【放弃吧……拥抱我，拥抱混乱。你看，我们才是一路人。我们都曾想拯救什么，最后却都被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逼上了绝路！】

魏长卿开始诱导他，试图将他也拖入那片绝望的深渊。

陆尘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

每多一秒的迟疑，道火就弱一分，孽龙就强一分，萧月承受的压力就大一分。

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坚守自己的道，与这片最后的净土一同毁灭？

还是……亲手将自己的道心打碎，成为一个手染鲜血的“胜利者”？

陆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看着烘炉中那条疯狂咆哮的孽龙，看着它核心处那根连接着魏长卿命魂的锁链，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原来，最难的，从来都不是战胜敌人。

而是，在做出选择之后，如何面对……那个亲手杀了过去的自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