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之心萱 第48章 冰冷的回响与自毁的壁垒

方廷皓并非没有察觉到妹妹的痛苦。他看着婷宜从医院回来后，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眼底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惊悸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坚忍。他试着询问，得到的却是婷宜崩溃边缘的哭诉——那种害怕再次失去、宁愿亲手推开的极致恐惧。

“哥，我不能再看着她在我面前出事！一次就够了！两次……我会疯的！”方婷宜抓着他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泪水却流不出来，仿佛已经在那个病房里流干了，“远离她，让她恨我，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方廷皓沉默了。他理解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童年那次意外，不仅是婷宜的噩梦，也是整个方家无法愈合的伤疤。他看着妹妹几乎被这份沉重的“保护欲”压垮，心疼之余，一个念头也在他心中成型——或许，婷宜是对的。暂时的疏远，让百草远离他们可能带来的“危险”旋涡，等她足够强大……也许……

于是，方廷皓也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百草。他来松柏道馆的次数明显减少，即使来了，目光也尽量避免与百草接触。那份曾经特殊的关注和鼓励，如同被骤然抽走，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属于贤武前辈的淡漠。

方家兄妹默契地筑起了同一道冰墙，他们都坚信，这是用疼痛铸就的保护壳，却不知道，这冰冷的壁垒，正如何残忍地切割着那个他们想要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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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柏道馆的训练场，气氛变得有些异样。

戚百草身上的伤刚刚痊愈，便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强度投入了训练。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虽然刻苦却仍带着对元武道的热爱和专注，现在的她，眼神空洞，仿佛一台不知疲倦、只知执行命令的机器。

更让范晓萤和曲光雅心惊的是百草的表情。

那曾经清澈见底、偶尔带着倔强和羞涩的眼眸，此刻像是被一层厚厚的冰霜覆盖，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的嘴角习惯性地紧抿着，形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那种冷漠，那种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的疏离感……竟然与前段时间突然变得冰冷的方婷宜，如出一辙！

“百草，休息一下吧！你的腿都在发抖了！”范晓萤看着百草一次又一次地狠狠踢向沙袋，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响声，忍不住冲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百草动作停下，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冰封的眼睛看向晓萤，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用力地挣开了她的手。

“我没事。”声音平淡，没有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心寒。

“你这样会受伤的！”曲光雅也忧心忡忡地劝道，“训练要循序渐进，你才刚刚恢复……”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百草打断她，语气依旧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她重新转向沙袋，再次发起攻击，动作比之前更加凶狠、更加不顾一切，仿佛那沙袋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又或者，是她想要借此摧毁的某种内心无法承受的剧痛。

范晓萤和曲光雅僵在原地，看着百草那不要命的训练方式，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们不明白，为什么短短时间内，那个温暖坚韧的百草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婷宜前辈和廷皓前辈突然的冷漠吗？可这变化也太彻底、太可怕了！

“光雅，你看百草的眼神……”晓萤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怎么变得……变得和婷宜前辈那么像了？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连她自己都不在乎了……”

曲光雅紧紧抿着唇，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她看得比晓萤更清楚，百草这不是变强，而是在自我放逐，自我惩罚。她用这种近乎毁灭的方式，筑起了一道比方家兄妹更厚、更冷的墙，不仅将别人挡在外面，也将那个曾经会哭会笑、会依赖会感动的自己，彻底封存在了冰层之下。

而当方廷皓和方婷宜某次因为不得不处理的事务再次一同来到松柏道馆时，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位让他们感到陌生而心惊的戚百草。

她正在场中央进行实战对练，对手是道馆里以力量见长的男队员。她完全放弃了防守，每一次进攻都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眼神冰冷如刀，动作狠厉精准，竟将对手逼得节节败退。那份不顾一切的疯狂劲儿，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脊背发凉。

方婷宜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她看着百草那与自己酷似却更加冰冷的侧脸，看着她眼中那片死寂的荒原，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这就是她所谓的“保护”吗？

方廷皓也皱紧了眉头，他从未在百草身上看到过如此极端、如此令人不安的气息。这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们小心翼翼呵护的妹妹，这像是一柄被强行折断后又用寒冰重塑的利刃，伤人，更伤己。

百草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对手撂倒后，她缓缓收势，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站在门口的方廷皓和方婷宜，没有任何停留，没有任何情绪，就像看着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然后，她漠然地擦着他们身边走过，去往下一个训练器械，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

那冰冷的回响，如同最尖锐的嘲讽，无声地击碎了方家兄妹自以为是的“保护”。他们以为筑起的墙是为了隔绝危险，却没想到，最先被这堵墙冻伤的，正是他们想要保护的人，并且，让她将自己也变成了一座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孤岛。

范晓萤看着百草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脸色苍白的方家兄妹，气得跺了跺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弥漫开来的、令人窒息的无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