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少女之心萱 第38章 昨日之影，今日之墙

岸阳国际元武道交流大会的场馆，因昌海道馆代表队的入场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李恩秀身旁那位长发少女所吸引。

那不是简单的吸引。而是一种恍如隔世的冲击。

方婷宜手中的矿泉水瓶“哐当”坠地，水花四溅，她却恍若未觉。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呼吸在那一刻停滞。

是她……是萱萱！

可那又不是她记忆中的萱萱！

及腰的长发被精心梳理成优雅而略带骄矜的半编发式，几缕发丝慵懒地垂在肩侧——那是方婷宜自己曾经最偏爱、也最能衬托她大小姐气质的发型。更让方婷宜心脏骤缩的是，那少女脸上不再是记忆中的懵懂坚韧或是后来的恐惧茫然，而是带着一种她无比熟悉的、曾经属于她自己的——清冷、疏离，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就像一个时光倒流的幽灵，一个承载了她过去影子的镜像，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

“怎么会……”方婷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模糊了视线。她看到那个“自己”，正用她曾经惯用的、那种略带挑剔的目光扫视着赛场，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属于强者和局外人的淡然。

方廷皓也怔在原地，他看着那个长发飘飘、神态气质几乎与几年前那个骄傲得如同孔雀般的妹妹婷宜重叠在一起的李恩静（百草），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范晓萤和曲光雅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这比单纯的容貌相似更令人心惊，这是一种从外到内的、彻头彻尾的“复刻”！

李恩静似乎感受到了那几道过于强烈的视线，她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看台。当她的视线与方婷宜那双充满了震惊、痛苦和巨大困惑的眼睛相遇时，她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梢，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丝类似于“为何如此失态”的淡淡不解，随即，便漠然地转开了目光。

那神态，那眼神，与当年在道馆挑战赛初遇时，方婷宜看待那个不起眼的戚百草时，何其相似！

方婷宜的心像是被狠狠刺穿。她看着那个顶着她的发型、拥有她的容颜、甚至模仿着她过去神态的“妹妹”，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要将她吞噬。

交流赛中，李恩静的表现堪称完美，技巧精湛，姿态优雅，带着一种属于昌海道馆的沉稳，却又隐隐透出几分曾经贤武道馆天才少女的傲气与锋芒。每一次得分，她都不会流露出过多喜悦，只是微微颔首，如同理所当然。

看台上的方婷宜，看着赛场上那个如同自己昨日倒影般的妹妹，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中场休息时，方婷宜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折磨。她冲下看台，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昌海道馆休息区。她看着那个正优雅擦拭着护腕的“自己”，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梳这样的头发？为什么要学……学我以前的样子？！”她的话语混乱，却直指核心。

李恩静（百草）抬起眼眸，看向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方婷宜，眼神里依旧是那片令人心寒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她尚未开口——

“这与你有何相干？”

李恩秀清冷的声音已然响起，她步伐轻盈却坚定地挡在了李恩静身前，隔绝了方婷宜那几乎要灼伤人的视线。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方婷宜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金敏珠也立刻像个小斗士一样冲过来，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对着方婷宜说道：“喂！恩静欧尼喜欢梳什么头发，是什么性格，关你什么事？她现在是我们昌海道馆的李恩静！不是你们那个需要你们保护却没能保护好的戚百草！看看她现在，强大又优雅，不好吗？总比跟着你们担惊受怕强！”

她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了方婷宜，以及匆匆赶来的方廷皓、范晓萤、曲光雅心中最痛、最无力反驳的地方。

方婷宜看着被李恩秀和金敏珠牢牢护在身后、对自己投来漠然目光的“镜像”，看着那张与自己酷似却冰冷无比的脸，看着她那与自己过去如出一辙的发型和神态，巨大的绝望和委屈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试图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

方廷皓扶住几乎软倒的妹妹，看向李恩秀的眼神充满了复杂难言的痛楚：“恩秀前辈，我们只是……”

“方先生，”李恩秀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过去的戚百草，在你们的世界里已经‘死去’了。现在的李恩静，拥有选择自己发型、自己性格、自己人生的权利。她不需要活在任何人的影子下，也不需要为任何人的愧疚负责。请你们，远离她的新生活。”

她的话语，如同一道冰冷的判决。昨日之影，成了今日最坚固、也最讽刺的隔阂之墙。

李恩静自始至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只是低下头，继续擦拭着手中的护腕，那侧脸在长发的掩映下，冷硬得如同雕塑。她仿佛真的成了那个初遇时高傲的方婷宜，而真正的方婷宜，却只能在墙外，看着她被夺走的过去，在她最熟悉的“自己”身上，冰冷地重演。